佩芷说:“等到猴年马月?猴年已经过去了。”
孟月泠则说:“快了。”
佩芷直到快要入睡之际,才觉察到他像是话里有话,迷迷糊糊问了句:“你在等什么?”
他轻吻她的侧脸,答道:“等很多。”
早先和吉祥戏院的高老板谈好演出的时候,他以为姜肇鸿已经放他们一马了,那时打算的是在北平安顿好后与佩芷登记结婚,再带佩芷回天津去拜会姜肇鸿。
没想到姜肇鸿穷追不舍,他便只能转换策略,虽然不能登台,但他亦懂得享受眼下与佩芷朝夕相伴的生活。从春节开始,他每半月往天津寄一封信给姜肇鸿,信中汇报佩芷的生活日常,事无巨细,像是向姜肇鸿证明,她如今的日子过得很好,只差一个父亲的认同。
他相信姜肇鸿只要认真地看过,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动,所以在等一个姜肇鸿松口的时机。这是他等的第一件事,索性终于被他等到了。
八月初,他的最新一封信还没寄出去,便收到了天津发来的电报。
姜伯昀代姜肇鸿发来电文:父准允婚事,挂念佩芷,盼速速回津。
孟月泠拿着写着电文的字条急忙赶回家中,想着第一时间告知佩芷这个喜讯。可他却忽略了一点,他们性情不同,他被世事搓磨得不得不学会等待,可她是从不肯等的,她要破局。
这个时间葛妈妈大抵出去买菜了,院子里空荡荡的,不见她的身影。明明她的《凿玉记》正写到高潮部分,还跟他说这几日要在家赶稿,无暇外出。
他莫名心慌,那种慌乱从一开始的丝丝缕缕很快蔓延到充斥全身,他不愿意承认,他好像知道——她走了。
他独坐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等到葛妈妈做好了晚饭,问他佩芷怎么还没回来,他不知道该怎么答。等到太阳下山暮色四合,等到月亮都已经高悬于天空了,他手里攥着那张电文,却不知该如何给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