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香……唉……”余秀裳转了话茬,“你跟我说实话,我和孟静风,谁更胜一筹?”
佩芷忍不住翻白眼,心道他幼稚,嘴上毫不给面子:“当然是他,想什么呢。”
余秀裳按灭了烟头,用手指点了她一下,起身要走:“你讲话不公允。少抽烟,多喝药。”
本以为是柳暗花明,不想那一年间,佩芷的身体每况愈下,薛诚看了也面露难色,没说出“油尽灯枯”的词,仍旧给她开药调理。
又一年时光匆匆而过,佩芷教的年纪最大的女学生已经十八岁了,离开了石萍女学,到了奉天的一所私塾任教,终于能在这乱世中养活自己。
秋末佩芷生辰,那个女学生送了佩芷一顶绒帽,让她冬天戴着防寒。过去收过无数价值连城的贵重礼物,却都没有这顶帽子让她感触良多,且意义非凡。
冬天的时候,她就带着这顶帽子,每日要在雪地里走两公里路,到奉天戏院赶戏。许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回光返照,她竟觉得自己好了不少,轻快地在雪地里跑了起来。
宋碧珠劝她别再去赶戏,自己可以多接些活儿,佩芷说她:“你再这么点灯熬油地缝缝补补下去,怕是要不了几年就老花眼了。”
宋碧珠回道:“老花眼也比你咳得睡不着觉强。”
佩芷描着九九消寒图等着春日到来,像是迷信地认为,春暖花开,万物生机勃勃,她也能跟着重生一样。
可惜天不遂人愿,房檐下的雪已经开始化了,姑娘们在院子里笑得开怀,她却觉得浑身酸痛无力,沉得起不来身。
民国二十三年戏班子开台的时候,给余秀裳跨刀的已经换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