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琐碎碎,颇有些借酒诉苦的意思,但赵石是什么人,只瞧见张锋聚那转动不停的眼珠儿就知道,这小子算是故技重施,想在自己这里歪嘴呢,可见,之前也确实在潼关没少受了委屈,所以找着机会就憋着劲儿想给折家添堵……
但赵石现在对折家怎样,种家如何,杨家又怎样一点兴趣也无,他想在张锋聚嘴里听到的,绝对不是这个。
等到张锋聚说的差不多了,赵石这才拍了拍,已经吃的满嘴流油,没有一点淑女风范的小女孩的脑袋,状似漫不经意地问道:“你在潼关呆了这几年,觉着后周那边如何?”
张锋聚诉苦的本事看来已经熟练了,一直在转悠着眼珠瞧赵石的神色,可叫他稍微有些郁闷的是,这位义兄现在好像比自家老爷子还要狡猾,怎么瞧也没有一点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不满,你说自家兄弟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怎么就连个安慰话都没有呢?
不过他既没有聋,脑子反应一点也不比旁人慢,只这一句,就将他满心的那点念头给扫的差不多了,眼睛一瞪,有些兴奋,又有些狐疑,声音也不由低了八度,“怎么大哥问起这个来了,莫非……朝中……”
赵石摇头,顺手还捻起一块大大的骨头,让张锋聚脸黑的,这块大骨头不是给傻大黑粗的达懒准备的,而是给自家女儿的,还……好像逗小狗般,伸到自家女儿面前,晃动几下,他是真不知道,自家义兄竟然还藏着有这么恶劣的一面,不由有些担忧的瞧着伸出两只小手,一把抓住大骨头,张嘴就啃的女儿,心里嘀咕,是不是这次带女儿来错了?
那边赵石笑的颇为童趣,与平日可是大异,让张锋聚又是一阵恶寒。
“不用瞎猜,但也是早晚的事,朝中大臣们张一张嘴,咱们就得披挂上阵,知己知彼的功夫,还要早做为上……你在潼关这几年,不会是就想着跟人勾心斗角了吧?”
这话就有些重了,张锋聚直起身子,抹了一把嘴巴,正色道:“哪能呢……”
沉吟了一下,才又道:“大哥想知道什么?”
赵石也放下了筷子,手指敲击着桌面,“还能有什么,山川地形,问了也是白问,民风民俗,呵呵,都是汉地,就算和大秦有些差异,应也不会差太多,你说我还能问你什么?”
张锋聚点头,斟酌着道:“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但后周那边的情形,我没怎么亲见,多数都是听人传闻,所以说的做不得准,既然大哥想知道,那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后周那边没什么,官府嘛,说不上廉洁奉公,但也远不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后周朝政,听说也还算清明,就是近几年,听说后周的摄政王老了,为了王位传承,闹出了些风波……不过再闹,摄政王还是姓赵,后周的皇帝没什么能耐,还得靠着后周赵家,才能安享太平,这个没什么可说的。”
“我听的最多的,也记得清楚的其实还是后周军伍之事,怎么说呢,后周兵马不少,比咱们大秦还要多,边军最为善战,也是应该的,不过后周那边文臣当政,没有武人说话的份儿,监军也多数都是文人,不谙行伍,偏又权势惊人,在领兵之人之上,所以啊,边地要比咱们大秦繁盛的多……但边兵嘛,多数军纪松弛,怠于战阵,能战的精锐是少之又少,不过听说,最精锐的兵马却还在两淮之间,领兵的姓岳,乃后周名将岳飞之后,听说很是有些谋略胆识,和南唐交战,每次都能打的南唐兵马抱头鼠窜,金人南侵,还能每每率兵驰援,和金人厮杀起来,据说并不逊色金兵精锐……后周最能打的估计就数这岳家军了,其他人有两个也勉强凑合,但在咱们大秦百战之师面前,估计也都是土鸡瓦犬一般,不值一提,如果大哥领兵,管保能长驱直入,直接杀到开封城下……”
顺便恭维了大哥一句,接下来细碎的就是谈起后周军伍与秦军的差异之处了……
听到岳家军的名字,赵石恍惚了一下,对于后世之人来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岳飞岳鹏举意味着什么就不用说了,但他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听到岳飞的名字了,而那位大英雄在这个时代所绽放出的光芒远远不如另外一个时空那么耀眼璀璨,连那首慷慨激昂的满江红也没了影子,保全了性命的岳飞,和十三道金牌之下,引颈就戮的岳飞比起来,不再是千古传唱的图腾式人物,而成了一介凡人……
实际上,神话的缔造充满了偶然性,比如特洛伊城下的阿基里斯,若他没有死在那里,也就不会被后人顶礼膜拜,成为满身悲情色彩的古希腊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