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有木华黎,年轻的蒙古人环视左右,目光如电,转身一把抢过帅旗,往地上一顿,“大帅帅旗在此,哪个再要上前一步,斩。”
“是木校尉……”
“大帅怎的没来?”
“大帅呢,我等要见大帅。”
“大帅是不是领兵在外边,要杀了咱这些旧部?”
……
人群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嘈杂声越来越高,许多人也越说越是激动,不一时便已声震天地,虽有那杆大旗震慑着,没有人敢于上前,但一日来,被种种担心焦虑折磨着的哗变士卒,却纷纷躁动了起来,这等关头,一个不慎,便能酿成激变……这会儿,连稳若磐石的木华黎也是神色一变,有了些紧张,显然,他也没有料到,大帅才离开左卫几年,凭着这杆帅旗,竟然还是压不住场面。
其实不光是他,便是赵石,也不会料到会是这种情形,不过也不能怪他太过自信了些,要怪只能怪他从不曾遇到过这等大军哗变,也就不会料到这些哗变兵卒们的心理,那简直就像是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给点火星,就能把所有人弄个粉身碎骨,若是他亲身而至,还则罢了,但只一杆帅旗……却还差了一根稻草的……
不过也可以看得出,离开左卫数载,余威虽在,但再非是从前那般,一言九鼎,无人敢犯了,毕竟人事几番更迭,加之这里多是普通兵卒,将领们却一个不见踪影,所以对他虽心存敬畏,却也不能立时压住场面,一人举手嚎呼,便众人皆应,估计差得一差,非但不能平息这场哗变,反而可能激起大变的……
醒过神来的种怀玉眼见人群汹涌,嘈杂之声震耳欲聋,心中不由大恐,但每个人在恐惧的时候表现都不一样,比如种怀玉……
这位既没有如同身周从猛虎武胜军斥候营中抽调出来的衙兵般,身子僵硬,脸色发白,也没如木华黎般,死死握住旗杆,凝眉瞪眼,没有一点畏惧,反而心里却在苦思良策。
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去,从木华黎手中生生抢过帅旗,拼了命的挥舞了起来,嘴里更是嘶声大吼着,“见了帅旗,还不给我跪下,跪下,跪下……”
一边嘶吼着,一边不管不顾,冲到人群前列,歇斯底里般,连踢带打,状如疯虎。
也算歪打正着,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说再多的道理也是无用,声音再大,你也打不过数千人的声音,而像这样的军中哗变,最重要的就是身处其中,许多人皆是身不由己,可谓是一人激昂,则众人激昂,一人惧,则众人皆惧。
大旗在迎风招展,掌旗之人激烈难挡,前面的人被逼得连连后退,却不敢动手,下意识的抱着脑袋就往后退,有的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嘶吼声,本能的便跪倒在地,一个人如此,两个人如此,方才还群情激奋,好似一个不对,就要冲上来将一行人撕个粉碎,但到了此时,随着那杆大旗迎风舞动,许多人这才记起,他们曾经在这杆旗帜之下,攻城拔寨,所向披靡,而这杆大旗到底代表着什么,也被从火热的脑子中被提了出来。
好像传染一般,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多人的像割倒的麦子般跪伏了下去,这个时候,依然有左卫兵卒赶来,但见到这等场景,却无一例外的纷纷跪倒在同僚身侧,这一刻,哗变兵卒,人云亦云,好像起哄般的从众心理却是一览无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