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距离十六不到十公里的某个胡同里,有座贝勒府。没错,我们老三正在房间背单词,具体是日语还是英语,要根据白天的上课老师而定。
看来今天是英语,“shut up. shut up. shut up…”
这时候,有个奴才进来了,两眼圆溜溜的,是个机灵的小太监。姓孙,我们暂时叫他小孙子,不好听,小孙吧。小孙顶着一个碗,说“三爷,大奶奶差奴才给您送碗冰糖炖燕窝,嘱咐您不要熬夜伤身,该歇歇了”
老三并没抬头,“放那儿”
小孙又说了“大奶奶吩咐,让奴才看着您进”
老三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端过来”
他规规矩矩地喝完了,拿起帕子擦擦嘴。举止优雅,眉目之间稚气犹存丰俊出岫。小太监看呆了,听见他书卷沙沙才忙不迭地端起空碗告退。
这是1911年夏天,距离那场空前绝后的大革命还有三个月。北京总体上还是以平静为总基调,偶尔小打小闹,太监皇上各司其职。
由于明朝后期宦官当政的警示牌立在那,所以清朝太监们的日子过得普遍苦。顺治时设置宦官千余人,乾隆年间增至3000人,直至清末未过此数,在各方各面都被管制的死死的。
那么假使此时清朝在编太监总数为两千五百人,而老三家里只用四位太监。那么本文的两位主人公,十六和老三,相遇的几率比起之前的百分之零已经有了巨大的跨越,变成了——两千五百分之四,也就是625/1。
当然了,此处由于作者算术不行外加私心,已经为他们提前剔除了一些微小的不利因素,例如,十六现在只是个无名白,找不到人的话根本不可能进宫或者进王府当差啦……还例如老三家目前的太监,有三位老人一位年轻的,正好够用根本不会再要一个没经验的小奴才……之类的。
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分子不为零,就有变成一的可能,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累加分子…拼命加…使劲加!
十六?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遭这趟罪也没白受呢?这可是零进一,无到有的飞跃啊!
十六呸了一声:“飞你奶奶个腿儿!”
作者又满脸菜色负屈衔冤地来我家借粮,顺带说了这件事情。我劝他,十六是受封建压迫的可怜人,你要给予同情并加以改造,一手抓政治一手抓思想,才能保证意识形态的不动摇,也就是站好自己为小说主角的这班岗!不逾越!
第3章 十六真倒霉//这运气搁谁不迷糊
命运这种东西,很玄乎。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把薛湘灵和赵守贞调换了个儿。如市《锁麟囊》言,忆当年鞋尖鸳鸯绣,看今朝沦做他人奴仆。又如《红楼梦》言,“登高必跌重”。
虽然早有预兆,但猛的来一场革命,把皇帝帽子撸了……不光大清受不了啊,十六也跟着差点哭背过气。
这时候,十六的贵人,一位很慈祥的老太监,本家姓刘,不过进宫之后被赐名春根了。个子不高,用今天的尺寸来算估计一米五多点。目前是澡堂子里的大总管,平时也不干活了,指点指点小辈。他躺在炕上端着烟枪,像根老萝卜只剩一根秧了。老萝卜淅淅沥沥地老泪纵横完事儿以后,安慰起十六来:十六儿啊,把手拿来给咱瞧瞧。
十六把手伸给他。
老太监小拇指留的长指甲,由于常浸泡在水里的缘故,变得褶皱又柔韧。他翘着指头,把十六的手掌摊在小方孔(澡堂子漏气开的小天窗),对着光线看。
“十六儿啊,十六儿,你没那命啊”
十六长得一对小尖牙,稚气十足。不甘心地问:“老爷,什么命啊”
刘老爷慢悠悠地说:“十六啊,咱观《麻衣神相》也有几年了,像你这样福薄命贱的还真没见过几个。你啊,没有进宫的命唷…”
十六垂头丧气地被客人招呼走了。
没错,十六现在有份工作了。太监们,由于身体原因,时常渗尿出来,寒冬腊月的倒还行,一到酷暑味道就大了。但是宫里很奇葩——没有太监洗澡的地方。所以有条件的都出宫,来专门的澡堂子来洗。
地点位于北长街北头,早前是专门服侍敬懿皇贵太妃的那位卢总管开设的。
十六被私白师傅给推荐来这当小勤务来了。宫里的太监伺候宫里人,澡堂里的无名白专门伺候太监。
这活儿可不容易,首先我们要知道这么一个道理——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太监身体和心灵所受的委屈多了,无处发泄,因此找着机会都乐意烂骂一通,污言秽语无所不用其极,恶毒凶咒令人不忍卒听。尤其十六这种阉人里的下等人,没有编制的闲散人员,处境更是艰难。
又过了几年。十六终于十五岁了。对伺候人的一套已经非常娴熟了。
这天,十六给一位熟脸的老爷奉上茶。这位老爷在毓庆宫做殿上太监,专管打扫卫生的。老爷本家姓王,年纪约莫四十岁,还留着一根细长的清朝辫,体型宽硕敦厚,说话声儿极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