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骓马去年春天的时候,产下一个小公马驹,这个小马驹继承了赤兔马与乌骓马所有的优点,浑身没有一点杂毛的火红色,皮毛光亮,完全有一副赤兔马那样的比例恰当的骨架,又拥有乌骓马的典雅高贵气质。赵诚给这匹小马驹起了个很好的名字:追日。因为在野外里,这匹火红色的小马驹,跑起来就似一团火一般,如同早晨往上爬的太阳。
王敬诚等人一致认为这个名字起的相当好。
追日实在太调皮,它的父母——赤兔与乌骓都静静地站在河边,安详地让自己的主人给自己刷着皮毛,十分惬意地眯缝着双眼,时不时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主人的胳膊,那追日却踏入深不入膝的河中撒着欢,将水花弄得四溅。有鱼儿受了惊,纷纷跳起,白花花的一片,赵诚的护卫们纷纷卷起裤脚下河捕捉。
赵诚笑了笑,这种事情他通常都不会责怪他们不务正业,赵诚相信背后树丛中至少躲着二十位弓箭手。
铁木真要他自己想办法对付沙漠中的强盗,于是他就将巡捕队扩大到了两千人,其中一千五百人被他发配到沙漠地带进行训练,由何进负责,待训练初成,就会找那些飘忽不定的强盗的算帐,对付强盗,只有用强盗的办法才行。而剩下的五百人中,就成了他私人的卫队,这并不太令人奇怪,因为他们名义上都是奴隶,是赵诚让他们免于丧命的,在奴隶制的蒙古,赵诚做为一位地方大员,有理由拥有自己的卫队,他实际上是拿政府的钱养自己的兵。他们大部分都是由汉、契丹和党项人组成,理由是语言与宗教习惯与他相同或相似,他可受不了那些动不动就做礼拜的本地人,还不吃猪肉。
赵诚今天之所以有时间,来到城外给自己的马匹梳洗,看上去他也很放松,只是因为今天是礼拜天——真主的信徒们每日五礼拜,七天一大拜,也就是说每七天为一周,在这礼拜天,信徒们都要淋浴一番,换上最干净的外套,去清真寺做礼拜。所以赵诚就规定所有的公务员(官吏)在这一天停止办公,顺便让他也有正大光明的休息借口,却被人记为一大善政。
“什么人,停下,要不然我就放箭了!”身后突然传来陈不弃的喝令声。
只听一片慌乱声传来,夹杂着蒙古人半生不熟的突厥语:“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用箭指着我们蒙古人?想造反不成?”
“我们是河中府达鲁花赤不儿罕座下护卫,你们放着大路不走,来到这里做甚?”陈不弃不卑不亢地问道,他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些虚弱,这恐怕是他平生第一次用刀箭指着蒙古人。
“原来是不儿罕那颜在此,我等奉木华黎太师之命,护送宋国使者来撒马儿干拜见成吉思汗。我们赶了半天路,见到这里有条河,只是想饮一下马而已,若是打扰了不儿罕那颜,我等马上退走如何?”那蒙古人态度立刻软了下去。
“不弃,你让他们过来吧!”赵诚在河中冲着岸上黑漆漆的树林中喊道。
“是,主人!”陈不弃回答道,又冲着来人说,“我家主人让各位过来。”
时间不大,一队二十来位骑者上了河堤,当中一位戴着纱幞着紫色官袍的官员,身边是数位服绿的小官,剩下的就是蒙古向导和护卫了。
这位服紫官员就是大宋国的使者鸿胪寺卿苟梦玉,他这一身正式的官员骑在马上,实在不是个好主意,但是因为就要到达目的地,他如他的同行乌古孙仲端一样,坚持着官方的所谓尊严与体面。
只见出现在他的眼前的那个让蒙古人也礼让的“大官”,正赤着脚站在河中,穿着一身白色的紧身外袍,那下摆被他掖在腰带下面,正用一个大毛刷极为用心梳理着那匹赤色骏马的长鬃毛,就像一位丹青高手正在用心地描绘一般。
出于礼节,苟梦玉立刻下了马,走近那官员身后,极有礼貌地唱诺道:“奉大宋皇帝陛下钦命,鸿胪寺卿苟梦玉奉命出使西域,觐见蒙古大汗陛下,路过此处,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