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千户古哥偷偷看了看宋平此时地脸色,从宋平那古井不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他和身边的所有千户都是追随宋平多年,一向唯宋平马首是瞻,只是眼下这个情形却是诡谲不测,让人有些捉摸不定。
身为蒙古人附属军队中的一份子,他们本都应该为蒙古人尽忠。可是古哥等人知道,来自中兴府的钱、粮、马匹与箭矢,仍然源源不断地运到潼关,甚至比以往更多。更频繁,几乎每天都有行色匆匆的人进出潼关,甚至与宋平密谈。这代表什么?至少这表明自己一向信任地宋平宋大哥与贺兰国王是站在一起的,将自己诸人蒙在鼓里。人人都不说话,心知肚明地等着宋平主动开口。
然而,宋平却是问道:“诸位千户说说看,刘元帅欲派两军前来我关,共守潼关。以拒贺兰军入关回师之势,我军应该如何应对?”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指望着别人回话。宋平地目光看向古哥,古哥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将军,此事不妙啊。”
“哦?古兄弟请详言,我军有潼关天险可守,又得平阳府与河中府地兵马助阵。贺兰国王怎可视我天险为通途无物?”宋平故意怒骂道。“诸位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岂能未战先怯?”
古哥心里腹诽了宋平一番。才道:“将军,五年前察罕为帅时,我们不过是个中等的万户军吧?”
“对,那时我们不过四千人马地中等万户,如今我们已经是个上等万户,虽然屡有老弱汰换,但总能保持满员一万人。”郑奇道,“兵强马壮,甲械齐全,钱饷充足,当年我军岂能有如此风光?”
“这是为什么呢?”古哥摊着双手,抛出这个问题,又自问自答,“这是因为这几年我们钱粮充足,钱粮从何而来?中兴府啊。士卒从何处征来?我们原驻守陇山一带,我们的军士当然大多是来自河西、陇山与横山外的人氏。这就是说,他们都是贺兰国王地治下百姓,他们要是知道我军准备与贺兰国王作对,在下料想,纵是将军军规严明,我等属下严控本部兵马,哗变也是免不了的,未战自溃可期,我等将以何而战?”
古哥还未明说的是,有资格参加议事的众人,大多数都在中兴府置地建宅,亲属也大多在中兴府过着优裕的好日子,他古哥就有三位侄子在中兴府读书。他这话既像是为宋平找理由,也像是在为众人找个不得以而降地好理由。
果然,他话音未落,众人七嘴巴舌地说道:“古哥兄弟所言极有道理,应从长计议。”
古哥又道:“那贺兰国王诸位兄弟都见过,国王曾与我等入陇山中行猎,每每席地环座,与我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等与国王曾相处极洽,也曾得到过国王无数的赏赐。贺兰国王在河西、陇西、陇东诸地的贤名,百姓交口称赞,视其为父母,我等……”
“古兄弟的意思是说,我等应主动向贺兰国王投诚?”郑奇故意问道。
古哥瞪了他一眼,心说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之言,否则潼关早就乱了套,谁还会在听闻赵诚已反地这一个月以来照旧训练来自河西的士卒,照旧喝着中兴府送来的美酒,照旧领着中兴府送来的钱饷,仿佛什么大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既然如此,为了诸位兄弟的身家性命,只有降了贺兰国王。”宋平道,“但国王自中原东来,我等若是降了他,难保不让李守贤与奥屯世英起疑心,前来攻我。”
宋平表露出自己的意思,众人轻舒了一口气,关楼上微妙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若是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在下愿选前者。”古哥道“带着功劳降了国王,即为雪中送炭。若是因战败不得不降,那不过是锦上添花,并不令受降者尊敬,且无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