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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没有人会想到是秦王和他的妻小坐在当中的一辆马车上,以为又是哪一位外地的大臣回京。赵诚没有骑马,为了不给亲卫们增加麻烦,和王后梁诗若及王子赵松坐在一辆刷着黑漆用精钢制成的马车上。女官柳玉儿只好步行跟在后面,倒是吸引了路人的大部分注意力。

马车行在街上,总会因为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或者骑马人,而不得不避让。只不过那些迎面而来的见赵诚一帮人人多势众,面色不善,个个虎背熊腰,眼中透着狠意,心里发虚而不得不主动远远地避开。

“看来得立法,骑马、骑驴或乘马车、牛车,行在街上只能从街道的右手处行走,如此一来,行人各行其道,不致冲撞纠纷,道路又畅通无阻。”赵诚心有所感地说道,“我中兴府的街道比汴梁或是杭州还是窄了些。”

“朝廷管得是军国大事,还会为这种小事情立法?”梁诗若轻笑道,“臣妾只听过官军民不能市中纵马的,恐伤了旁人,却不曾听说过只能行在右边。夫君若是将心思全放在这些事情上,怕也有些过了?”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嘛。只要时间长了,人人都会约以俗成,不守规反倒不自在。譬如咱们汉人吃饭用筷子,可许多山里的蕃人们却用不惯筷子,没有见过世面的却以为咱们汉人滑稽可笑。那些常年来往于东西方的西域商人,在东方诸地下馆子,不都是人人用筷子?倒不觉得有多么不便和可笑。”赵诚道,“若若以为这是小事,我却认为这也是大事,人人循规行事,也会少生不必要的事端,国家即是一个个小家组成,军国大事也即是种种小事累积而成,聚少成多嘛。就好比在昊王渠边种树,朝廷律法倒是定了规,凡是看管不力的,失了树木,彼处的渠道就容易被损坏,如今百姓已经都知道,毁了树木是要法办的。嵬名氏定的律法倒有不少可取之处,只是从今日看,天盛年间的律法已经过时了,是到了该修订真正属于我大秦国法典的时候了!”

“夫君身系万千子民,一言一行皆无小事,臣妾一妇道人家不知深浅,倒令夫君责怪了。”梁诗若略表欠意道,她没想丈夫会说出这么一堆来,令她无法辩驳。

“嗯?”赵诚汗颜,猛拍了一下脑袋,“我倒是忘了,今天咱们一家是来烧香的,莫谈国事、莫谈国事。要谈也是跟宰相们谈。当国王真不是一件好差事,尤其是想当一个有为之君。”

“夫君出征为国为民出生入死,这回到了京师,也是天天勤政处理国家大事,千万不可太劳累了才是,不如令大臣们多分担一些。”梁诗若爱惜地理了理丈夫有些凌乱的发带,“臣妾只愿照料好松儿,不让夫君分心。”

梁诗若的眼中饱含着一往情深,在她的眼里,赵诚无疑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赵诚她在佛前到底许下什么愿望,当她跪在佛像面前,与天底下最寻常的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赵松正处于玩耍好动的年纪,他趴在车窗口,拼命地伸出头来往外观望,看到新奇的东西总要大呼小叫一番。

“松儿生在我家,真是不幸也!”赵诚忽然说道。

握在赵诚手中柔软的手抽了出去,赵诚这毫无来由不清不楚的话,令梁诗若很不满:“夫君这说的是什么糊话?”

“若若不要想错了。”赵诚道,“我只以为寻常人家像松儿这个年纪的童子,即便是已经开始读书,但玩耍的机会总会多一些。咱们松儿现在可没机会想出宫就出宫。我要他骑马射箭,强身健体,你又要天天让他读两个时辰的书,还要学棋琴书画,一个不能少。小小年纪岂不可怜得慌?”

“夫君莫要怪臣妾。松儿虽聪颖,但他若是从小不努力,将来怕是不及夫君百分之一高明?”梁诗若道。

她的语气坚决无比,也是因为望子成龙的心理使然,赵诚很显然与她在这件事上有不同的看法,他也想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只不过在赵诚看来还有的是时间施加自己的影响。

大概是管教得较多的缘故,那赵松在母亲梁诗若的面前,有些害怕,在父亲赵诚面前倒有些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