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样,那父王岂非与他人一样?”赵诚笑道。
“父王,你为何要亲自替他叫李冶的换上靴子呢?孩儿不认为那李冶有何本事。”赵松又道,“父王只不过送给他一双旧靴子,孩儿瞧他都差点磕头了。”
“因为这李冶乃算术大家,正如他所言,算术在人事中,是实用之学。譬如我军中之弩弓,若要达到最大射程,以何角度射出,也属算术中的学问。此人不迂腐,又安心钻研学问,要说于国家用处,却比写上万卷诗赋要有用得多。”赵诚道,“为父如此厚待他,便是让他安心在中条书院中教学,将来父王要重用他的,只是眼下还未到时候。”
“臣敢问国主以为何时彼等才会归顺我朝呢?”翰林承旨刘郁插言问道,“国主欲夺天下,必先得人心。而欲得人心,必先得士人之心。”
“文季不用心急,他们这些名士素来洁身自好,金国仍存,他们却无心效忠于金主,躲在我朝治下却心安理得。何也?这是大势所趋!我们今日未见到段氏兄弟等很早就归隐,只因金国朝纲紊乱,奸臣当道,国事萎靡不振,已无力回天之故。”赵诚道,“待孤征服汴梁,他们若是有心归顺,孤当然可能授他们官职。但他们若继续半隐山林,饮酒为文,那也由得他们,能作诗万卷传承后世,也显得我朝文风鼎盛。孤不会强求!”
刘氏兄弟,本来也如麻革等人一样不肯入仕,但终究抵挡不住刘翼的劝说,又因在中兴府耳闻目睹得太多,认为赵诚才是真命天子,这才归附了赵诚。赵诚对他们兄弟俩人都很重用,也算是示范天下读书人。
天色渐渐黑沉,赵诚吩咐部下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解州城。前锋汪忠臣正疾驰而来,禀报说:
“禀国主,河东军都元帅宋平、河东北路都元帅田雄、太原府都元帅郝和尚拔都、都总管耶律巨等在解州城外迎驾,解州百姓也备酒食恭候王驾光临!”
“告诉宋元帅等,孤半个时辰即到。”赵诚命令道,“至于百姓,天寒地冻的,不必如此周折劳顿。让宋元帅代孤温言相劝,让他们各自散去。”
“是!”汪忠臣领命而去。
解州离中条驿并不远,赵诚并不急着赶路,骑着马沿着官道慢行。这是他第二次光临河东,上一次是他引以为傲的一次长途行军,大军挟野狐岭之大胜,自燕京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赵诚又想到了秦九,在此秦九曾犯下轻敌冒进之忌,差点让陈不弃全军覆没。只是秦九已经战死了,安静地躺在贺兰山下,斯人已去,而赵诚又要重掀战事。正如房皞所质问的,他还需杀多少人才能一统神州,赵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欲望仍未得到满足。
“国主,如今河北诸豪强虽都臣服于我朝,但口服心不服。一如以往,各拥军队,州县各用私人控制,如同割据,此并非长久之计啊。”刘郁打断了赵诚的思绪,心忧道。
“这事情中书与枢密也早有计较。”赵诚叹道,“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孤没有那个本事。现在孤有用得着他们,史天泽等何尝不是害怕孤立即夺了他们兵权?彼等身家性命全在手中之兵上,他们对孤还心存戒心,倒也是寻常不过的事情。孤之国力与军力能战而胜之,但那样却会打乱了孤的计划,削弱了自家的实力,绝不能让金国皇帝有可乘之机。故,此事须长远计较,先对付了金主再说。”
“臣听闻真定史天泽知人善任,识虑明哲,知时识势,应变制宜,不是寻常军阀可比。”刘郁道,“不可不防也。”
“史天泽当然是聪明人,按照枢密院李桢的见识,聪明人都会明哲保身。孤会让史天泽之辈选择一条聪明的路。”赵诚念及此处,狠鞭了一下追日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