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某此番来保州,是想从乡间买粮,敢问老人家家中是否有余粮可售于赵某,赵某愿出高价。”赵诚道。
“赵掌柜买粮来此处乡间,怕是找错地方了!”老汉却摇头道。
“咦?赵某早闻河北已经连续数年风调雨顺,连年丰收,乡间庄户人家怎会没有余粮?”赵诚惊讶地问道。
“风调雨顺是不假,可咱小户人家怎会有余粮,温饱罢了。”老汉摆了摆手道。
“老人家尊姓?高寿几何?”赵诚亲热地问道,“您老一看就是好福气,让赵某想起了家中高堂!”
赵诚刻意地套近乎,令老汉很高兴,那老汉抚着白须笑道:“小老儿姓徐,今年七十有三,什么寿不寿的?儿孙孝顺就行!”
“是啊、是啊,儿孙孝顺就行。”赵诚附和道,他指着路边被白雪覆盖的麦地道,“这一片不下三百亩,难道都是徐老丈家的地?”
“赵掌柜想错了,这三百亩地可是好地,小老儿一家五口只是租种了那边的百亩。”徐老汉指着不远处,赵诚见那里的雪地里有一行脚印,“一年到头交给地主家租子,留在手里可不就是温饱,哪里还敢将口粮卖了?庄户人家就怕碰上不好的年景,旱灾、蝗灾什么的,给主家的地租一合一升也不能少,只好到处借粮,不饿死就不错了。”
“老丈家原来是佃户啊,只是不知这里的田产是哪家?”赵诚故意问道。
“这方圆百里的良田,谁不知这都是保州城里张家的地?”徐老汉道,“您应该去城里买粮,那里的粮店都是姓张的。”
“原来如此,看来赵诚得找张家买粮了!”赵诚恍然大悟,“听老丈所言,这张家家中一定有余粮可卖,在下就怕店大欺客,这张家不卖啊。”
张柔苦笑了一下。
“客人从外地而来,怕是对我保州不太熟悉。这张家那可是我保州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可是家大业大,咱庄户人家虽种着他家的地,虽然有些不太顺心,可张家还算不错,不好的年景也救济一下穷苦人。”徐老汉道,“这个世道之下,一家老小有所指望就算不错了,不敢奢望。”
“是、是!”张柔在旁边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称是。张家自然是他张柔家,张柔对自己的田产、房产、商铺虽知道数量颇大,但这些事情都是交给家人打理,这徐老汉一开口,他便意识到正好撞在自家地头上。
燕赵应该是人少地多的局面,包括朝廷实际控制的河东、陕西、河西都是如此。太行山隔出两个别样的世界,太行以西大秦国实行均田制,每户按丁口数量都会授给永业田,即便如此还有无数的良田不得不成为牧场、林场甚至荒地,只因连年天灾人祸,不可避免地造成人口锐减,地多人少。而太行以东河北诸路人口同样锐减,但又因土地掌握在大大小小的豪强与官吏手中,许多百姓并没有私有田产。蒙古人南下时,百姓纷纷投靠到豪强的卵翼之下,性命算是保住了,却不得不将全家老少托附给豪强,直接体现在土地的租赁关系上。
“老丈难道不知,如今朝廷发布均田令,燕京一带有大量的闲田无人耕种,老丈一家若是举家迁往燕京,男丁可获永业田七十亩,包括上中下三等田地,妇人可获三十亩,而且朝廷许诺五年不征税赋。”赵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