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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之何错之有?”赵诚反问道,“卿是本朝第一重臣,何曾有错?”

赵诚逼视的眼神令王敬诚心中一颤,心说这一次赵诚是真的怒了,连忙承认道:“臣之错,一是御下不严,未能及时警醒;二是纵容奢华铺张,令风气变坏;三是……三是……不思进取,贪图安逸……”

“够了!”赵诚怒道,“韩安国在陕西的事情,御史台应即刻查办,若是够杀头的,绝不姑息。三位都是孤的心腹,此事孤就不宣扬出去,留给卿等自省。卿等都是自视甚高之人,然而身为宰执,如同置身于刀山枪林之中,一着不慎就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如今大业未成,卿等却不能以为天下无事,可以坐享太平安逸。都起来吧!”

“遵旨!”三人这才起身,心中却是暗暗警惕。赵诚这次只是借机敲打一下这三人,原因是这三人皆是惜名如命知进退荣辱之人,否则轻饶他们无异于姑息养奸。

那盐铁使陈时可与度支使刘中仍跪在地上,不知是否该起身。赵诚笑骂道:

“你们二位也起来吧。”

“谢国主!”陈、刘二人战战兢兢地称谢起身,方才三位重臣被赵诚训斥的一幕令这两位与解盐一案脱不了干系的官员胆战心惊。

“解盐一案虽然大致水落石出,但后续事宜却是更为重要,孤不想还有第二个谢良宏出现。”赵诚道。

“回国主,那谢良宏此前为州官时,官誉甚隆,为一方百姓所敬重。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主持解盐诸事后,却露出本性来,臣身为盐铁使,有失察之过。臣甘愿受罚。”陈时开道。

“度支使也有官吏参与此案,与主谋勾结,贪赃枉法,臣亦甘愿……”刘中也请责道。

赵诚打断了他的话:“这种官面上的话还是休提!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由此可以知之也,朝廷的法度并非是防备君子,而是防范小人的,倘若朝廷的法度漏洞百出,那就是勾引小人犯法,出现集体贪赃枉法之事亦不奇怪了。”

“回国主,臣以为解盐一案,御史办案时发现各种借据、收条、契约皆不相统一,印签又是五花八门,甚至只有私章,不见官印,或者只有官印,不见经手人的签押,积年的帐目错、漏之处甚多,字迹缭乱,数目前后不一,出纳小吏又是如流水般更换,以致帐簿令人如置身云雾之中,纵是经手人也极难分辨。”耶律楚材奏道,“故臣以为,贪渎之辈正是因此勾结孔目官、文书,要么巧立名目,要么故意做错帐、假帐、漏帐,利用朝廷款项帐簿不相统一之便,私饱中囊!”

“朝廷诸部、各州大概也是如此吧?”赵诚沉声问道。

“正是如此!”众人齐声说道,这声音却是不自觉地小了很多。

“孤曾听密报说宋国端平元年,宋帝命尚书省设局审计户部财赋收支,下令编制《端平会计录》。去年又命各州府仿照户部会计式样,立簿记录出纳,每季送呈尚书省计簿房,作为考核官员的标准之一。”赵诚道,“看来倒是孤忘了这件事情。宋人之过,我朝应警记,而宋人朝策之善者,我朝更亦效仿。从解盐一案看,我朝应该有自己的会计录,堂堂一个国家,计帐岂能是五花八门?主妇持家还需井井有条呢!”

“度支使司负责朝廷岁入岁出总帐,臣以为不如就命度支牵头此事,编制我朝会计录,令各部、司及各州县依定式记录出纳,杜绝私帐、错帐。”王敬诚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