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这样相向坐着已是有了一些时候,可他们面前矮桌上的肉食果脯,却是没有动上分毫。就连那盛满了酒浆的小木桶,也是满满当当,连一角酒都未曾舀出。
屋内的烛台上,七八支白烛跳蹿着火苗,白烛的火光投射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房内的家当在白烛的照射下,被映出了黢黑的影子。影子拖拽出老长,随着火苗的跳蹿,也伸伸缩缩的晃动着。
“寿张令,曹公可说何时出兵?”微微欠着身子,贾诩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程昱,向他问道:“某来到濮阳,已是有了些时日,某等得,殿下等得,可长安城内的陛下,却是身陷贼人之手,每日如坐针毡,等不得!”
“中郎莫急!”程昱朝贾诩摆了摆手,面颊上带着水波不惊的笑意,语气很是平淡的对贾诩说道:“那马超离开濮阳不久,眼下西凉马氏尚未从长安城外撤兵,明公之所以久久不发兵,并非对陛下不忠,而是担心,一旦攻破李傕、郭汜,马氏趁机做大,挟持陛下返回西凉,届时有西凉羌人相助,欲要剿灭,将陛下从西凉救出,便不似剿杀李傕、郭汜这般容易!”
“明公担忧,倒是颇有几分道理!”盯着程昱那张漾着淡然笑容,根本无法看出他真实想法的脸,贾诩过了好一会,才微微一笑,对程昱说道:“罢了、罢了,洛阳军眼下已然推进到幽州腹地,攻破公孙瓒指日可待,从濮阳到长安,虽说不是甚远,大军行进却也是要半月一月,曹公若再不出兵,恐怕届时这场功劳,便是与曹公擦肩而过了!”
抬头看着贾诩,程昱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不惊不燥的笑容,并没有接贾诩的话头,只是与他彼此凝望着。
与此同时,在幽州境内涿郡城下。
无数营帐连接成片,军营内每隔十数步,便会点燃着一只跳蹿火苗的火盆。
火光映亮了军营,使得许多营帐的帐幔折射的淡橘色的光泽。就连笔直竖立在军营内的战旗,乌黑的旗面上,也被投射了些许淡淡的光晕。
夜风甚急,战旗在风中猎猎翻飞,发出“呼啦啦”的响声,给沉寂在夜色中的军营,凭添了几分骚动的威仪。
离军营甚远,涿郡的城墙在夜幕中如同一面巨大的黑幔,它那黑黢黢的巨大身影,就犹如一只蛰伏在夜色中的凶兽,随时打算吞噬太过靠近他的人们。
洛阳军军营中,庞统双手负于身后,笔直的挺立着身子,眺望着远处那黑黢黢的城墙。
在庞统身后,簇拥着一群洛阳军的武将。
“军师!”正望着远处的城墙,站在庞统身后的吕布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对庞统说道:“我军到此,已有两日,只是围城不打,究竟是何道理?”
“吕将军稍安!”负着双手,庞统望着远处的城墙,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对吕布说道:“我军驻扎于城外,虽说每日耗费粮草颇多,可公孙瓒退至涿郡时过于仓惶,城内粮草储量必定匮乏!我军粮草,尚有冀州源源不绝补给,公孙瓒的粮草,却是吃了一颗便少上一颗。如此围城,待到殿下来时,城内守军士气已是低落到极点,届时攻城,当可一举攻破!”
庞统一番话,把吕布说的半晌不语。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十分服气,望着远处的城墙,神色中还流露出了几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