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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说,有官员弹劾辽东、登州、大员、南洋等地不服王化,你们都有什么看法?”陈燮笑眯眯的问这些教员,这个事情很重要,他们要是“三观不正”(不符合陈燮的要求),教出来的学生将来就是陈燮的反对者。树立正确的三观,必须从小抓起啊。

这问题还真的没人敢胡乱回答,最后还是张登高壮胆道:“回东家老爷,小的以为,这些都是一派胡言。大明百姓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青天的身上,本身就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说这种话的人,要是在登州城里,一准被人当街围殴打死。”

陈燮听了陡然把笑容收起来,意外的严肃道:“打死人是犯法的,这可不行啊。”突然严肃起来的陈燮,把大家都吓的脖子一缩,下意识的都往后稍稍退步。但闻陈燮又道:“不管任何人,说任何话,都是他的自由。咱不能不让人说话啊,就算这个人十恶不赦,也不能剥夺他说话的自由。如果他的说的话造成了对国家和他人的伤害,自然有国法自裁他。你们都是教员,将来要告诉你们的学生,要懂法,要守法,因为法律是一个国家秩序文明的最后保证。为什么说乱世人不如犬?就是因为秩序不再由法律来决定,而是操于强权者之手。一个人的性命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权利,这个最基本的权利被人随意剥夺,施暴者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法律失去了作用么?”

陈燮说的这些,在别的地方可以被判定为大逆不道了。大明从来就不是一个法治的社会,一个县令可以轻松的让普通小民家破人亡。就算你有冤屈,因为渠道不畅通,也无处伸冤。当然这个时代的整个世界差不多都这样,普通百姓接受教育的机会太少,朱元璋搞的一套制度,就是为了把百姓绑在土地上,绑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目的是方便管理。

有的学者认为,大明到了崇祯年,已经到了一个社会面临变革的关键阶段。如果没有满清的存在,可能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当然这是假设,假设历史毫无意义。后人真正需要做的,不是去假设历史,而是从历史中吸取教训。问题是,真正对历史有兴趣又能从历史中吸取教训的后人很少,就算吸取了教训,也很难摆脱自身利益和集团利益的束缚。所以,大明王朝跟之前的朝代有很多相似之处,中国的历史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不断兴替的轮回。

拥有一个现代人思维的陈燮,当然会认为法治才是国泰民安的基础。

第六百七十九章 耍无赖的精髓

在大明实施法治,可能性几乎为零。这是一个很遥远的目标,但是陈燮必须要种下一颗种子。你就别说明朝了,就算现代,读书做官考公务员,不还是多数普通人看好的选择么?

陈燮很有耐心的跟这些人说这些,就是因为他们是教员。在他们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将来会有丰硕的成果。大名鼎鼎的朝廷重臣,一身便装,坐在一群教员之间,和颜悦色的跟他们交谈。这个场景,注定会成为这些人一辈子的记忆。

“阁部大人,既然您说要守法,为何辽东以及登州百姓,可以不服从官府的命令,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有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现在嗖的一下就安静了,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到。后面的钱文达直接吓瘫软了,这哪个混蛋啊,怎么敢提这样的问题啊。

众人纷纷朝声音看过去,才发现不是从这群教员里传来的声音,而是从楼道上,一个青衫男子,头戴方巾,手持折扇,标准的大明读书人打扮。来人看着三十来岁,举止风雅,一派从容的缓缓下楼,信步朝陈燮走来,一干教员不自觉的起身让路,似乎为其风度折服。

陈燮缓缓起身,拱手:“敢问仁兄台甫!”来人拱手:“不敢,太仓吴伟业。”

这个时代的士林,吴伟业属于著名诗人,可惜这种人对陈燮来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故而一直没有结交他。实际上两人要是真的想接触,机会还是很多的。陈燮看不上他,他有何尝看的上陈燮?

吴伟业,字骏公,号梅村。明末清初著名诗人,著作颇多,这里不一一介绍。

陈燮对这个家伙没啥好印象,为啥会这样呢?跟这人的经历有关。明末官场党争激烈,吴伟业仕途受到不小的挫折,便辞官回乡。要知道崇祯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在帝国危难之际,选择了回家去躲清闲,这样的人就算才能再高,陈燮也是不屑一顾。仅仅这样就算了,历史上清军入关之后,顺治十年这家伙居然出仕,原因时怕死。抛开他的节操问题不去计较,私人情感也颇为操蛋,受害者卞玉京就是证据。还有就是吴三桂迎清军入关的问题,这货定性为“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去年买了快表,敢不要那么扯淡么?

典型的有文采无节操的文人,工作能力如何,这个不好评价,就利用价值而言,还不如钱谦益。这样一个人,陈燮可以无视他,但是他自己跳出来找抽的话,那自然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