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上空阴云密布的时候,下榻地的陈燮,却是一副轻松的表情,专门给陈平叫进书房,关上门,除了在跟前伺候的李香和女忍,谁也知道父子二人谈的什么能谈一天。知道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的人也不敢打听。只是有传说,陈平立刻院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充满自信。
“奸商”这个词出现很久了,任何一个时代都在用。无商不奸,不然怎么能把别人的银子弄到自己的手里。遵纪守法的商人当然不会有太多的担心,惶惶不安的都是那些在辽东呼风唤雨的商界大人物。人可以放出来,但是要抓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大批军官接受审查期间,辽东的税务部门也动了起来,对外宣称是税务大检查。辽东这个地界上,最可怕的首先是驻军,其次就是这些税务官了。只要你被抓到证据了,保证让你欲死欲仙。那些曾经有军队庇护的商人,现在好日子到头了。以前可以打着为军队办事的旗号不鸟税务官,现在看见登门查账的税务官,就跟大爷似得的供起来。没法子不供起来,陈燮在沈阳坐镇,先拿军队开刀了,没有保护伞了,谁不怕刀子落在自己的头上。
动起来的不单单是军队和税务部门,政府方面也加强了巡逻的警力,确保沈阳城内治安正常。安静的呆了一周之后,周一的上午,陈燮离开了下榻地,在严密的保卫下,出现在军法处的监狱大门外。军方有自己的军法系统,不受政府的影响。
关在这个的军官,一共有一百三十三人,军衔从少尉到少将。被关了一周后,陈宏对自己的未来已经不报任何期望了,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家人。可惜,这里根本就传不出半点的消息,外头的消息也根本就进不来。
房间还不错,是个独立的单间,除了地方小一点,其他的都不错。所谓审查,就是进来的第一天,交给他一叠白纸,让他自己交代罪行。陈宏态度很好,整整写了两天,交上去一份记录。并且补充一句,记着的都写了,想起来再继续交代。
这么做的原因,是出于对陈燮的了解,以前在讲武堂就是这样,错了认错,惩罚之后生活继续。要是不认错,死的更惨。
房间里有不少话本,供他打发时间用。材料交上去之后,就再也没人来找过他。每天就是看书,睡觉,生活枯燥的让人想发疯的时候,又一个早晨来临了。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瘆的慌。但是这个声音,在这个时候,却不啻来自上天的恩赐。整整五天过去了,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送饭都是从门上面的口子里递进来的。
刚醒来的陈宏,脑袋还有点晕,看清楚进来的黑脸属于李浑源的时候,身子激动地微微发抖,颤巍巍地问:“李兄,大限之日么?”李浑源皱着眉头看看他,怒其不争的表情跃然,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你狗日的,别怪老李不讲情面,赶紧去梳洗一下,公爷要到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这一下了。”
陈宏精神一振,什么人都不让见的时候,他对活下去是不报希望的。只是惦记着能保住家小。李浑源这话听着不客气,实际上是在暗示他,“你丫的还有机会”。
抓紧时间梳洗干净,整理好军容军纪,陈宏被人带进了一个小会议室,里头已经有四个难兄难弟先到了,都是少将,都是家丁学堂的出身。家丁讲武堂一共也就办了十期,后来一分为二,分别是陆军军官学校和陆军士官学校。所在地也从登州搬到了辽东的旅顺。
五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没有开口。刚刚在椅子上坐下,陈宏又立刻站起来了,因为大门打开了,两个一看就是侍卫的军人,往门口两边一站。远远的响起脚步声,五个人都站的笔直,就像回到了讲武堂时期。
出现在门口的自然是陈燮,落后一步的是常时仁、李浑源和参谋长翁正清。陈燮不紧不慢的走上前,五个人站成一排,笔直的挺着腰杆,陈宏带头举手:“敬礼!”
陈燮抬手回礼,淡淡道:“坐下吧,都坐下,我想跟大家叙叙旧。”话一出口,陈宏的眼泪就往外涌,就这么一句话,现场五个罪犯全都泪流满面,身后的三位高官,也都红了眼睛。
“陈宏,旅顺战役的时候,带着一个乙字营,顶在最前面,踩着一地的烂肉,顶住了岳托最后的疯狂反击。陆源,辽阳一战,你一个人带人冲进的城,徐冰……”陈燮一个一个的点名,说出他们过去最显赫的功绩。
点一个名字,就跪下一个,最后五个人全都跪下了,泣不成声,没有人觉得陈燮亏待了自己,都觉得羞愧欲死。总算是说完了,陈燮突然把脸上的温和收了起来,厉声道:“还记得你们在学堂里学到的第一个规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