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与我再次交易。”

鎏银裙角自光明神像中飘扬落下,巨大威压瞬时铺开，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就连殿外落雨也悬停空中。

“我已放纵你回溯了上百遍,任由你链接世界树，对单个灵魂过分偏爱。埃米利欧，我的恩宠是有限度的，无论对你，还是对她。”

声音主人拢于光晕之中,令人根本看不清真容。

“光明神，我的回溯唤醒了本该继续沉睡的真理之环,而艾露露则是这世上最后的纯血，您的放纵并非没有回报。”

埃米利欧恭敬垂下颈项，手拢小巧精致的时间轮·盘,提出诱人提议。

“如果您听取我的愿望,我愿意放弃权能，将‘时间’交予您管辖。”

时间是组成世界的重要元素，如果能亲自掌控时间,光明神在神庭的地位将彻底不可动摇，以埃米利欧对光明神的了解,他相信她一定会因此犹豫。

端坐神像旁的光明神沉默良久才提裙站立,淡淡道：“真理之环会于绝望中苏醒,并于死亡中归位,你的回溯虽唤醒了他，却也同样将他绑在了下界。”

“光明神,人的一生很短，他很快便能回归神庭…同样，若您允许,艾露露也是人。不过眨眼之间，这段小插曲就会过去，而神庭也再不会有像我这样缺乏神性的天使。”

埃米利欧起身追上光明神的步伐，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袖角，一如儿时所想却永远无法触及之事，恳求般地再次垂下颈。

“求您…我愿意用我的权能来换。”

“你本就不过强撑于此，又有什么资格同我谈论权能。”

光明神望向王城，目光怀念而冷漠。

“我曾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却永远学不会如何正确地观察世界…你缺少神性，埃米利欧，你的目光不该只向单个灵魂倾注。”

她猛地回身，淡漠抽回自己的衣袖。

“偏爱可以，恩宠亦可，但执着不可，痴念不可，欲·念更不可。”

埃米利欧默默摇头，苦涩笑着抬首直视光明神拢在光晕内的真容。

“可怎么办，您说的那些都不足以解释我对她的情感。母亲，我请求您…”

那句在神庭向来喊不出口的“母亲”此刻自然地从嘴边划出。

埃米利欧能清晰看见光明神颦起眉头，同他相似的面容终于不再隐没于刺眼光晕中。

会被认为卑鄙的吧…

在这种时候谈论早已淡漠的母子亲情，着实令他不齿，可他也确实再没别的筹码了。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还是你的母亲。你私自听取人类的祷告，被众神拖上审判庭时，有想过我的处境么。神庭可比人类王宫可怕得多，埃米利欧，学不会冷眼旁观就永远不要回来。”

“如果您帮我的话…”

埃米利欧递出手中轮·盘，面色苍白地垂眼。

艾露露自转生后情况明显好了许多，玛格丽特采用游戏的办法让她游走于战场，利用这世界的逻辑自洽，让她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沿着自身轨迹慢慢再次融入世界。

那个秋天虽已不再令他害怕，但未寻回□□的灵魂仍处于极度不安定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一旦记忆恢复，艾露露极有可能会因大量记忆潮水一齐涌入而迷失方向，混乱地只能遵循潜意识的指示。

那样会前功尽弃的……

如果能在转生后的温吞世界里慢慢循环，一点点修补灵魂，就能最大程度地避免灵魂崩溃。

但他没有足以支撑再次循环的力量了，所以才再次试图与神明进行交易。

尽管这是凯尔所说，不知输赢的赌局。

他也只能放手一搏。

“默许你的所作所为已是我所做最大让步，类似的交易我已经答应过你一次了。”

“…筹码加上我自己，也不能和您再次交易吗？母亲。”

埃米利欧掌中蓦然显现出通体冰棱所制的细长圣剑。

自艾露露起了自己消失的想法后，他便收回了这柄圣剑，命矮人工匠锻造了一柄完全相同的仿制品交予艾露露。

艾露露作为勇者成名已久，圣光勇者的存在早就融入世界的逻辑链。

她必须待在那个位置上才不至于会被世界的逻辑自洽吞没。

同样，勇者所持圣剑，魔界的反叛战争也因无数次的循环而彻底刻入世界进程，永不可灭。

良久，光明神才伸手压下剑背。

她的指尖于虚空滑过时，自埃米利欧胸膛滴落地面的淡金血液全部逆流回溯。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