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最大,最大!”被最后一句话吓得打了个冷战,胶州达鲁花赤耳由张了张嘴巴,有气无力地重复。“我,我,我这,这就去调,调,调兵。来,快来人啊。把,把我的印信拿出来!”
“这个时候了,还拿什么印信!”耳由的长子多图倒是个精干人,一把推开韩清,冲着自己的父亲大声提醒,“您派几个亲信去就行了。这胶州城总计才巴掌大小,谁还不认识谁?”
“派,派人!”耳由又愣了愣,魂不守舍地重复,“派人,我这就派人。派谁啊?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派阿察去万户所叫人,有多少叫多少,只要是活着的全叫上,去城墙上杀敌!”多图实在拿自己的糊涂父亲没办法,只好振作精神,替他发号施令,“派咬柱去衙门击鼓,把衙役,弓手,还有他们手底下的帮闲全召集起来,沿街巡视,以免有贼人混进来杀人放火。派您的管家捌刺去找胶州商行的大管事张昭,请他出伙计帮忙守城。如果海贼杀进来,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们!”
“派,派,就按你说得派!”胶州达鲁花赤耳由六神无主,顺着多图的话头喃喃重复。“派阿察去……”
“你们都听见了,还不快去!再磨蹭一会儿,海贼入了城,咱们大伙谁都活不了!”多图回过头来,冲着拥挤在门口的家奴和亲兵们,恶狠狠地咆哮。
这种时候,谁也顾不上计较他越不越权。纷纷答应一声“是”,撒腿跑去召集人手。不等众人的身影去远,多图又咬着牙,冲着门外的奴仆们咆哮道:“还赶紧给大人顶盔掼甲?等着一会被海贼杀么?掼甲,然后搀着大人上城。大人是咱们胶州的主心骨,有他在,贼人没那么容易打进来!”
“是!”门口的奴仆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听多图说得似模似样,齐声答应。随即七手八脚,开始服饰耳由更衣。
“还有你!”多图狠狠朝胶州同知韩清身上踹了一脚,将后者直接踹出了门外,“别他娘的只会哭,给我去州尹、判官和各级官吏家,无论他们本人在不在,都让各家出奴仆上城据守。谁要是敢拖拖拉拉,不用海贼来杀,老子先带人抄了他的家!”
“是,大公子说得是,下官,下官这就去,这就去!”说来也怪,刚才还吓得如同烂泥般的韩清,挨了一脚之后,反而抖擞起了精神。大声答应着,快步朝门外冲了出去。
“贱骨头!”多图低低的骂了一声,叹了口气,继续代替自己的父亲发号施令。虽然从没领兵打过仗,但此时此刻,即便是错误的决定,也远比没决定强。因此倒也极大地鼓舞了摇摇欲坠的军心。很快,接到号令的军民纷纷响应,拎着各色兵器登上了胶州城的东侧城墙。
达鲁花赤耳由,也被自家的儿子多图和一众亲信们簇拥着,来到了东门敌楼之上。放眼向外望去,只见数不清的火把迤逦而来,宛若天上的银河倒泻。挡在这条银河前面的黑影,无论是人还是物,统统被一扫而过,转眼就踪迹不见。
“这,这……”见了此景,胶州达鲁花赤耳由不禁又打起了哆嗦,结结巴巴地喊道,“赶紧,赶紧向益都,不,向益王殿下求救。海盗,海盗太多了。咱们,咱们已经,已经尽了力。”
说罢,将扶着自己的亲兵推开,转身就要弃城逃命。他的儿子多图见状,赶紧冲过去,揪住他的手臂,“阿爷,大人,您可不能走。此刻益王殿下就在诸城,您要是丢了胶州,他那边肯定军心大乱。过后,咱们全家都落不到好下场。”
“松,松开!兵,兵都被他们抽走了!罪,最不在我!”耳由用力甩开儿子的手掌,惨白着脸叫嚷。“皇上,皇上圣明,不会,不会乱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