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继续毫不吝啬地将赞誉之词朝巡逻队的头上抛。
夸赞声隔着窗子,很快就传进了苏先生和逯鲁曾两个的耳朵之内。二人听了,心里当然觉得美滋滋的,浑身上下的老骨头都仿佛年青了几分。正所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自家主公如此得民心,这天下,如果他都坐不得,还有何人能够坐得?
正听得高兴间,另外一侧隔壁的雅座内,却传来几声愤怒的抱怨,声音不大,但是非常尖利刺耳,“这群没眼力架的贱骨头,冲着一个巡大街瞎拍什么马屁!也不嫌烦人!”
“一群走街窜巷的小贩子,哪里见过真佛啊。能认识个巡大街的,可不就觉得自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么?”
“真没眼力价,就没瞅着那巡街的汉子,朝咱们老菩萨敬礼么?”
“他们还以为冲他们敬的呢!呵呵,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
“嗯!”逯鲁曾和苏先生两个越听越觉得恼怒,忍不住双双皱起了眉头。
那临近雅间的人却不知道隔墙有耳,依旧气焰嚣张地说道,“老菩萨,您别嫌烦。咱们让伙计把窗子关上就是!”
“关上窗子,让伙计赶紧换一盆子冰来。这太白居怎么做生意的?这么热的天,居然就只给上了一个冰盆子!”
“算了!”一个慵懒的老年女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抱怨,“吃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散了!别难为人家掌柜的了,做点儿小本儿生意也不容易!”
“老祖宗您真是体贴!”另外一个女声紧跟着响起,话语里充满的讨好之意,“能让您屈尊莅临,是他们的福气,他们烧香还来不及呢,还会在乎多送两个冰盆子?!刘二家的,赶紧去催催。让他们多上几个,等老祖宗身上的汗落了,再安排马车!”
“是,老祖宗,您稍等。奴婢这就给您催冰盆去!”刘二家的女人大声答应,小跑着冲下了楼梯。
淮扬虽然民风开放,但出来到酒楼上摆宴席的女人,依旧是凤毛麟角。逯鲁曾和苏先生两人听得纳罕,不约而同地,都将目光看向了对方,期待从对方眼睛里得到一个答案。然而,让二人失望的是,彼此的记忆中,居然都找不出一个地位高贵的女人,能像隔壁的“老祖宗”一般,坐在云端俯览众生!
“估计是哪个将领的娘亲吧,母凭子贵!”苏先生觉得心里好生不痛快,撇着嘴向逯鲁曾解释。“做儿子的常年出征在外,家里长辈难免缺了章程!”
“弄不好是个文官!”逯鲁曾叹了口气,脸上的尴尬丝毫不比苏先生少。身为吏局主事,他的职责就是监督百官,淘汰平庸贪婪之辈。而如果有官员的家眷仗势欺人,吏局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干系。
恰恰就在此时,隔壁的“老祖宗”又慢吞吞地开了口。声音里头带着毫不掩饰的自得,“你们啊,就别给我脸上贴金纸了。有啥事情,就明说吧。以后别整这么大动静,让外人看到了,对六郎影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