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淮剑气长 第二章 姑娘与刺客

这种虎狼之词,能忍吗?可是要是许南禅的话,谢温良就能忍了!

毕竟旁人让姑娘三分,许南禅是削他七分。

谢温良咬着牙,口齿不清道:“哼,我问过师傅了,我才是大师兄!”

所谓问,不过是鸡腿加酒,人情世故。

“啊,真的吗?可是我管这么多干嘛,是吧,小良子上菜。”许南禅装摸做样地挠着脑袋,一脸纯真,却伴随着银铃的讽刺笑声,她可是洛城小魔女诶。

谢温良只白眼一翻,许南禅就板脸一瞪,大眼对小眼,分外可爱。

相看两不厌,唯有良与禅。

“算了,姐姐才不和小弟弟计较。”许南禅也有些羞涩,故意侧过头:“那就歇歇吧,朕的小良子。”

秀手一挥,左袖扬起。

先前握在手心的果核将要轻飘飘落在竹木板宽背侧,却突然加速,凭借高势压断谢温良早已欲摧的剑势,竹尺瞬间脱手,直竖竖插入泥土中。

谢温良却仿佛噩梦突醒,满头大汗,顾不得君子礼仪,颤颤巍巍地躺倒在姑娘笑卧其上的大青石旁,长袖软卧无力揩汗,只能大口喘着气,小周天吐纳天地灵气。

“登门一境,闭心守神,吐纳灵气,闯关过隘。”许南禅漫不经心地诵着道法,眼神却偷偷掠过累倒的谢温良:“看吧,老爷子让我来带你修炼剑法还是有好处的,这可是本教的不传之法?”

谢温良还有些迷糊:“南禅你还拜过什么教?”

谁知立马被赏一指板栗。

“当然是许南禅天下第一美人教,教主发话了,你现在是大师兄了!”

自从许南禅来了后,家里何止是多了双碗筷,谢温良都怀疑这是师傅的亲孙女!

吃鸡腿的师傅都没姑娘来后的师傅笑的开怀,好一个言笑晏晏!

真是贴心小棉衣,人间女儿奴,只可惜任劳任怨的小温良也开心,多个人说话也挺好。

“听着,我教的教义就是:许南禅是天下第一美人!”许南禅又啃起果子:“以后谁不服,大师兄你就有责任替为师出剑!”

师姐原是师妹,师妹竟成为师父!

其实那夜,谢温良没能见到许南禅的父亲,因为一壶酒。后来再问师傅,他却说江湖相逢,朋友相托,暂时让许南禅住在这里。

老爷子甚至还一脸正气,一手拍着小良子肩膀说:“这是考验,也是机遇。拿下她,咱家小良子不帅吗?咱家小南禅不好看吗?我看你俩就合适!”

还装模作样拈手指:“不错,不错。那就让她带你练剑。”

面对这样脱线的师傅,谢温良当然是不同意,直到又被许南禅削了一遍,才不情不愿地抱起竹尺跟她练剑,从端剑、出剑开始,水磨工夫。

谢温良当然能感到家里的不同,师傅再也没了颓废的心思,天天走动,桌下剑鞘也空了,自家的桃枝被折去一束等等。

可少年就是少年,春风、喜鹃、桃叶在心里明显更让人欢喜。

他们的眼里总能注意到时节一来,万物的不同,生长也好,喜怒也罢。

就是这么多有趣而渺小的事,谢温良都想与许南禅说上一说。

日子久了?没有道理,当真奇怪。

怪不得有时少年们的心房很小,灵魂太冷,放不下四书五经和金戈铁马,只够小火温一杯酒,欢喜等一个人来。洁白,纯粹,就像万朵红棉花撕开坚冰,怒放如云烂漫。

许南禅可不知道谢温良心思的转变,一直疯疯癫癫很是开心,没有规矩,小魔女当然开心。

至于老爹,管他呢?流水永远限制不住游鱼,终究要泼出去的水待不住盆里。

远了洛城,难得来人间一趟。

她很喜欢这山这城这小楼,当然出洛城时,她也不会想到以后会喜欢眼前这少年。

佛本曰:“不可云。”

可眉来眼去,眼波心尖,可不就自然荡漾出缘来缘去?

原来相遇,也是可爱。

而日后看似洒脱的谢大剑仙,当下正练完剑,半死不活地吊着白眼看云,假装数着云朵。稍稍扭头看着果子没吃完,鼓鼓囊囊脸,脸还有些婴儿肥的少女。

许南禅却正在找什么,有些恼意没找到,浑然不觉。

眉目三分恼,嘟个小嘴,谢温良却醉的有些厉害,恐怕比两壶红袖上头的更快,又回想起那日清晨淮水岸旁的尴尬景象,春色动人。

他不禁想笑,又唯恐挨打,姑娘的小手可惹不起,不露痕迹的敛唇抿嘴,该是偷笑,感叹一句:“南禅,今天云真美。”

“哎呦,叫姐姐啦,不过确实很好看。”嘴上怼着谢温良,她依旧抬头看云:“不过比我家乡的荷花还差了些,身为小弟,姐姐日后带你去看啦。”

许南禅却突然大笑:“手绢终于找到了,擦擦你的大花脸。”

根本不等谢温良回应,她立马跳下青石,在少年脸上擦来擦去。

“轻点啦,轻点啦,小师妹?”

“轻点啦,轻点啦,别打了!”

今天云真美,晚霞应该会更美。和云朵一样,羞红脸的姑娘,总比呆板动人的多。

初提剑时,便已知晓:无你处,无江湖。

本是开心事。

许南禅却突然脸色阴沉,周围太静了,缓缓说:“公子等候多时,所为何事?”

谢温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林间小路,一袭紫袍入眼来。

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