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虚老道却不说话,也不曾打落徒弟的手。
翻个白眼示意,见徒弟还是嬉皮笑脸,满脸哥们样,便道:“能不能有点未来帝王的气度,跟你三弟一模一样。”
身为南朝太子,本该拘谨无比活在官场,终生不得自由的姜婿摆摆头,笑着说:“闻野啊,不过如此。还不如和师父聊聊天下有几人?”
若是把能胜过道人作为风华正茂的标准,可能不过一手之数吧。
道人负剑本就不多见。
神虚原地打起太极云手起式,徒弟的手自然而然放入袖中。
也算过招。
“断剑,书生,白衣,拈花,落子,罗织,兵甲。”神虚面色怡然道:“这是一个大世。”
胸膛内传来五脏童子诵经之声,煌煌道德经,无时修道,无时不修道,自然而已。
看似轻描淡写的神虚又笑道:“还得加上个寒蝉啊,徒弟马虎不得。”
“真考虑现在就下人间一趟?徒弟这么强,肯定是想和许洛山问一场剑,打输就不用回来了,可别坏了我神虚的名声。”
那估计是回不来了。
“许洛山,那可是师傅你的事。”姜婿不禁笑骂道:“二十二年了,人间还是想去走一趟的,毕竟千山万水还是走过一趟好。”
作为南朝未来的君王,跟着一道人修行已经荒谬,二十二年听起来更扯,可王室贵族却能喜闻乐见,终究还是拳头问题。
三教之一的道,也算巩固政权。
况且神虚当年指名道姓要招太子为徒,谁人可拦?
是缘便是缘,拳头大也是缘。
竹林中有的竹叶被大风吹落,晶莹可见脉络。
人生就是如此,繁华落尽,便可看见生命的脉络。
至少有片叶子落在姜婿手中,也是缘。
神虚点点头道:“那还是让师傅给你算上一卦。”
拈起两指,一道金光就这样出现在两人面前,十分璀璨。
“四海八荒,终需歌游;天高海阔,任尔行之。”
姜婿点点头:“还不错,若这样子我倒是可以去找一找许洛山的闺女。”
“最好不要求死。”神虚只是瞥了一眼姜婿:“如果想死,你会死的很快。”
“许南禅自己怎么下凡,当真以为许洛山没有跟着?”
“况且他才刚刚在北扬州城出过剑,人间不能再出剑,那天上呢?”
两句话把姜婿问住了。
他晃晃头:“可是她是老子未婚妻啊,听说可是个美人胚子。”
“你小子也得有命享不是。”神虚旁下腰,拾起了一块酒壶的碎片:“真以为许洛山当年和道教联姻是情愿的?”
丹凤眼狭促,笑着说:“哦?师傅说说。”
“何故溪当年本是普通六境,进入某一个寺庙后,雷音大起,三千繁花,四海诵经。应该是拈住某位菩萨的花,原地登云。”神虚看着碎片有些冷漠:“许洛山只是想借我道教之手去平衡佛教对他所施的压力,但只要你碰他女儿,你必死。”
没有人可以拦住一个已经无敌的剑仙。
神虚仰头望向那轮半月,姜婿抬头看着师傅。
天下月色仅有三轮,除了这轮被自己砍下的,也就另外半轮洛城月光很好看。
曾经有人说,洛城的月光和他许洛山的剑光一样好看。
“那没有人比许洛山更强?”姜婿也拾起了一块碎片:“那他为南朝出剑干嘛?”
神虚只是点点头:“有,但不是现在。况且我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出剑。”
有时候一整局大棋的变化,就在于小棋子的走动。
前行、后退、吃掉和被吃掉。
姜婿把手中碎片一扔:“那师傅觉得谁比许洛山更强?”
“剑兮,散人。”神虚苦笑着摇摇头:“剑兮就是为了剑道而生啊,当年不是为一女人,何至于沦落如此。”
神虚接着说:“按辈分来算,那女人还算是你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