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刚好是个阳光特别晴好的天气,姜昕携着商家公公婆婆还有商靳,跟娘家爸爸妈妈还有大伯与大伯母,一起站在卫建峰的下葬现场。
她心情极好地看了眼卫家的人,发现只有卫郁和他几岁女儿的眼睛才是红肿的。而其它人,只做了个手抹泪与面色凝重罢了。
而她姜家这边,大伯大伯母没见什么难过的表情平平。反而是她妈,似乎因心疼老姐妹突然间没了男人而陪着又哭了场。
姜昕叹息着心道,为个这样的面子情哭哭也行,至少不会伤什么真心。若是得知了真相,为自己的女儿哭,那可就是伤肝伤肺伤命的事情了。
这人世间啊,又哪能事事做得圆满的,这样也就行了吧。
葬礼过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姜超就带着个包来到了商家。
这天也正逢了礼拜,陪着一大家子吃完早饭收桌喝茶的功夫里,他把包里的一堆东西拿出来。
当着商家人的面,放在桌上朝他姐面前推过去。
“都是些什么?”姜昕忙着抱儿子逗他玩,根本分不出心思来看。
姜超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堆东西,一件件的摆开在桌面好让她能一眼看个清楚。
东西里面有份股权分配协议书,理财基金若干,银行|卡几张,还有大大小小的房产若干。
把这些东西一字摆开后,姜超特意朝商家大家长商启宗看了看笑了笑,才重新看向他姐。
“爸说让我过来给你送点零花钱用用,别弄得有事没事张口问人要就不好了。另外,还让我一定叮嘱你,让你切莫被别人家的爸爸给哄骗了去。说什么那是隔着血缘的,再怎么亲也亲不过你跟他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脉的亲父女。最后,说什么小家伙再过个一岁多就要上幼儿园了,上完幼儿园就又到小学了。说什么商家这里地处偏僻,孩子起早太辛苦了,让你在这堆学区房里挑套满意的搬过去。”
他这话刚落下,商启宗就气坏了的大声道:“我不同意他们搬出去住,你爸对我的这份心思真真是太坏了。我商家难道养不起个儿媳妇吗,还缺了这么点钱吗?学校太远我就选址买块地皮盖座不就行了,我不差这点子钱。所以他别想动什么歪心思,把人从我眼皮子底下弄走!”
舒凤兰见状,连忙拍了几下老男人的背让他熄火小声点,可却连一句赞同的话也没法说出口。
人老了老了,偶而就会特别的害怕寂寞,害怕自己会在哪一个夜里突然不舒服的就挺不过去了。
而这时,子孙却远在他处的一时半会没法在闭眼前赶到身前。
这不是临了的遗憾事吗。
所以,她也私心的,盼着一家子人团团圆圆的住在一块儿不分开。
而姜昕这么多年下来,也了解商家的这对公公婆婆。且不论这两老,还有个更高寿的奶奶在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不舒服了,让她哪里忍心说得出要搬出去住这样的话来。
但桌面的东西,该收下的还是要收下的。一个女人在婆家会被人怎么对待,偶而也要看看娘家把不把她当个宝样的捧着珍惜。
所以姜昕收了东西,便又朝商启宗看过去。
“爸爸,我们不会搬出去住的,您这学校可要快点儿盖啊,不然可来不及等小家伙开学了。不过我偶而呢,也要带着商靳跟孩子回我娘家那边住几天敬点孝才行。不能只就了这边,就不管那边了吧。”
商靳对此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沉默,但商启宗却更加不痛快了。
心道这海城才多大点地界啊,敬个孝需要多费事啊。送点子东西过去,早上去晚上回就行了。住下过几夜,就没什么必要了吧。
再说他们姜家不还有个儿子吗,有他敬孝不就得了,费什么事拉上他们商家的人过去敬孝?
再者他有个儿子,将来家里也总会多进个人生几个亲的孙子,干嘛总惦记他手里头的,这份心思真是气人。
他刚欲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手腕却被身边的女人狠狠掐了把,然后就听那人乐呵呵地朝人说:“是这么个理,是这么个理。两边的父母都要孝敬,你们什么时候想过去住都行,住多久都行。”
商启宗因此将一把郁火憋了下去,转而又不甘地朝姜超瞪过去。
而姜超也不怕他,反而提起前段时间,姐夫商靳让他带人去暖和的地方游玩散心的事。
但等他把话说出来时,姜昕却拒绝了商靳的这份好意。因为她不是担不起事的人,已把姐姐的事随着卫建峰的死亡而一起埋葬了。
不论如何,也绝不会向父母吐露任何一个字的。
而且这段时间,她也想了很多别的事情。例如她要把她和商靳之间,怎么和谐的发展下去?
再有就是,她还这么年轻。生活目前已成定局,她也不想总在男女这点子关系与事上打转着磨。
她还有梦想,还有想去闯一闯的事业。她不想在这一生里,只是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儿媳,谁人的老婆,谁人的妈妈。
她希望能是这些身份的同时,也做一回纯粹的姜昕,也为自己好好的尽情活上一场。
才不枉她此生,不悔不憾地来过一回。
于是这天晚上,姜昕捧着一本薄薄的书递给了商靳。
“这本书是我写的第一本书,一个小短篇,我想把它拍成电影。我不缺钱,没有导演方面的专业知识,就请个优秀会带剧组的副导演过来。我可能不会拍电影,但我却知道怎么看电影,我可以是个很优秀的观众。如果我弄出来的东西,连自己都打动不了,那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能允许我去吗?”
商靳望着人没应声,明明还在眼前没离开呢,他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心酸地觉得寂寞了。
他希望她的眼里心里日常所关注的,全都是他。也盼着把人锁死在身边,一步也不远离。
可这个女人,她的人虽然在身边着,心与眼却望着外边的花花世界。
这么想着的同时,商靳将人一把拉入了怀里抱得紧紧的。
“我不同意,儿子还太小,他离不开你。”
实则,那无情的小子离得开她,反而是他不中用的离不得了。
姜昕轻柔地拍着人的背,开始给他细细的说:“知道我为什么会写这本书吗?是那年我被那两个小王八蛋剥掉裙子,被你给当众揭穿,闹得人尽皆知躲在家里足不出户,我妈妈带我去特殊学校做了段时间义工才有的感触。
“那座特殊学校里的孩子们都不正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与残缺。可他们却不会嘲笑任何谁,每天都活得辛苦又认真。还有部分失智的,会笑得像天使一样好看。那个时侯,是这个特殊学校给了我震撼。让我体会到了,生命还有这样的无力脆弱,却又咬紧牙关努力活着的。而我的那点子破事,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后来,我才写了这本名为《失智》的小说。而且,我也想变得更优秀些。因为觉得只有很优秀很优秀的女人,才有姿格陪在你身边。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事无成的我……呀……”
一声惊呼,未尽的话全数夭折在男人进攻略夺的举止里。
商靳这会儿满心装的都是她将要丢下他跟儿子,一个人要出远门的想法与情景。哪还听得进什么当众揭穿,什么巨大感触,什么该下地狱的小说。
他压着人狠狠的吻,吻到后来又压着人开始疯狂的做。直到把人折腾得精疲力尽的睡过去,才把那本该死的书挥到了地面去。
可只是个短暂光景,他又心累地下去捡起来。拍了拍上边不存在的灰尘,又把封面给抚平。
这样之下,才把书给放稳在了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