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盆极乐侯府小丫鬟们的洗脚水就这么被当街泼在了探花郎头上。
看到墙下的野鸡美男蓦然愣在原地,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心凉,一瞬间我险些忘了自己还身处树冠的掩饰中,差点就猖狂地大笑起来,只觉得此时的自己终于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连呼吸都终于畅快起来。
然而下一刻,我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我看到萧浓情微微弯下身,掩着面小小地打了声喷嚏,然后抬起头,状似迷惘地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的姑娘们看去,透着碧色的瞳孔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沾着水珠的发丝也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看起来似乎更,更——
我双脚一滑,险些便要从这墙头摔落下去,还好被身后眼疾手快的崇贤弟扶了一把,便看到姑娘们纷纷担忧地上前递过香帕,为他擦拭着周身的污迹与水渍,眼中的怜惜与爱意似乎更甚了。
萧浓情轻声咳嗽,假惺惺地安慰着周围气愤着要找那暗算了他的贼人算账的姑娘,一双清眉微微蹙着,还是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雅公子模样。
真做作,呕。
我还未来得及露出更多鄙夷的神情,便看到萧浓情已是在姑娘们的簇拥下擦净了水迹,被临近的布坊老板娘送来了干净的外袍披上,又坐上路过的京城首富之女为他遣人抬来的轿子,一路回萧府中去了。
起轿的时候他掀开帘,探头出来眨了眨眼睛,朝墙头我与崇少所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讥讽而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看崇少,崇少沉默良久后,欲言又止地伸出了大拇指。
……
夜半我睁着眼睛坐在床头发呆,总觉得大仇已报,这回明明是我的胜利没错,可回想起白日里萧浓情那个小人得志的眼神,心中就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快活。
莫非可解我心头之恨的,只有安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探花郎一个犯上之罪?我若直接顶着自己的铁帽子将他赐死,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点?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纠结到天明,便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都御史崇徵敲响侯府大门,将他儿子从我床上扯着耳朵提溜起来的时候,天边还未来得及露出鱼肚白,我看着死鱼一般在他爹手里挣扎的崇贤弟,默默别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