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心里顿时涌起一阵复杂的暖意,手指不自觉滑到通讯录,点开钟恺凡的微信头像,是张天高云淡的雪山远景图,天空幽蓝,衬着雪山白得发光。林远的思绪一下飘得好远,想起以前和恺凡去哈尔滨亚布力滑雪场,雪道蜿蜒如绸缎,地势起伏不平,雪粒沿着脚下的单板急促地洒在空中,细密的一簇如小型风暴。山脉交接之处,太阳高高悬挂,衬着灰蓝色的雾色,璀璨得恍若钻石。
可能是从小练舞的缘故,林远四肢灵活,和钟灿一样,他也酷爱户外运动,又肯花时间学。
滑雪是他唯一拿得出手、能得比过钟恺凡的东西。
吉他也好,滑雪也罢,好多东西他现在基本上都丢了,现在就剩舞蹈还在坚持。
钟恺凡大学期间其实挺忙,总有上不完的课,《病理学》、《组织学与胚胎学》、《麻醉学》等等又厚又重,林远就像看天书一样。最烦的是他还有好多实验,什么断层解剖学实验、医学免疫学实验、诊断基本技能训练实验。钟恺凡不是在看专业书,就是在做实验、写实验报告。
林远那时候课不多,多数时候都是他去找钟恺凡。从中央戏剧学院南门出发,搭乘8号地铁,在北土城换乘10号线,约莫一个小时就能到北京大学医学部。
他记得有一次临近傍晚,刚排完期中检查的戏,他去北京大学医学部等钟恺凡。五月的傍晚空气透着温热,他远远地看着恺凡从生化楼里走出来,做实验穿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换。余晖把他整个人照得发光,道路两旁的香樟树遮天蔽日,抽出嫩绿的枝叶,光影斑驳,静静落在钟恺凡白色的大褂上。
如果不出意外,钟恺凡一定是位出色的医生。
林远瞧得双眼发热,站姿也不自觉规矩了,他从钟恺凡身上隐隐看到了有一种敬畏感。
他肩头仿佛担着神圣而笃定的使命,让人忍不住眼眶发热。
自卑的种子就是那时候埋下的,一点点生根发芽,觉得自己的存在对钟恺凡而言就是一种亵渎。
钟恺凡读的是五年制,家里出了事以后,他申请了外推,去了浙江大学医学院念研究生。不管怎么说,这种选择还是算略微降级。
林远怔怔地望向车窗外,眼前是一晃而过的繁华,他猜
想,钟恺凡或许也在逃离有关他的一切。
“李萌,把剧本递过来。”安然朝身后的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