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血族，对冷热并不敏感，安东尼娅体温的微微变化，他完全感受不出来，他没有精灵们灵敏的五感，也不能……细心地照顾她。

却又偏偏想要占有她。

阿斯塔尔伸手摸着她的发丝。

“如果你能在我的面前，永远在我的身边，我愿意用我的余生照顾你。”

墨绿色的叶片落在床边，地上开出了一朵朵黄色的野花。

这里此刻不像海底，像森林。

“喂，你摸够了没有！”科瑞斯从阴影里走出来，踩过地上的叶片，刀子般的目光甩在阿斯塔尔的手上。

阿斯塔尔知道，黑暗神不可能将安东尼娅让给他。

“嗯，那我明天早些来喂她吃饭。”

阿斯塔尔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安东尼娅的手无意识地扯住了。

她像是无意的，手指勾在了他的袖口，可又勾得那么紧。

科瑞斯的目光落在安东尼娅的手上。

松手！

安东尼娅！

你给本尊松手！

阿斯塔尔的眼眸中有光闪过。

“明天我再来……”他弯下腰，像是和小孩子一样耐心地解释着，约定明天的见面。

拉住他袖子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了。

科瑞斯看着阿斯塔尔将安东尼娅的手握住，放进被子里，然后给她盖好被子。

“走了，明天见。”阿斯塔尔礼貌地和科瑞斯道别。

“她是在发烧吗？”科瑞斯突然说。

“嗯。”

“那怎么能让她……不发烧？”

不发烧才是健康的，对吧？

阿斯塔尔有一点意外，科瑞斯感受不出来温度，居然还好奇这些事情。

“按照人类生理需求，当周围足够温暖的时候，出汗之后，可能会退烧。”

科瑞斯将阿斯塔尔的话反复地思考了很久，当周围足够温暖？

她还需要别人的温暖吗？

房间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烛火也暗了下来。

科瑞斯伸手，学着阿斯塔尔的模样，摸了摸安东尼娅的额头。

他嘟囔了一句：“安东尼娅，你发烧了。”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

他也学着阿斯塔尔的样子，给安东尼娅掖了掖被角，“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然后呢？

然后病就会好起来了吧。

她就会跟他继续玩了。

科瑞斯感觉有一种情绪压在自己的身上，他坐在床边，弯下腰，去隔着被子抱安东尼娅。

他抱得很紧，很用力。

她是真实存在的。

她还活着。

她的生命气息似乎比之前强了许多。

科瑞斯激动地用鼻尖蹭了蹭安东尼娅的雪白的脸蛋，“你得好好活着。”

光明神死了。

人们可以没有光明。

但是黑暗神必须得有光。

黑色的身影倏地变小，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和安东尼娅一起，躺在这种床上。

小兔子紫红色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轻手轻脚地挪到她的枕头边，伸出前爪，将被子抬起了一条缝，然后钻了进去。

它紧紧地贴着安东尼娅的胳膊，脑袋搭在安东尼娅的肩膀上。

唔。

好安心。

……

静谧的海底似乎没有时间。

这里的清晨不会像陆地上一样，看不到太阳的东升西落，但是时间到了，海底还是会变亮，然后整个海底再次热闹起来。

阿斯塔尔第二天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科瑞斯，有几分意外，但心里又隐隐地欣喜。

但是他看到安东尼娅的怀里好像抱了个什么东西。

毛绒绒的？

兔子？

科瑞斯早就感受到了有人来了，只不过他现在不想动。

也不想吵醒安东尼娅。

啧啧，被这个女人抱着的感觉真好，会被某人羡慕呢。

小兔子的耳朵耷拉在少女的手背上，乖巧的像一个抱枕。

阿斯塔尔犹豫着，心中有无数个问号，这兔子到底是哪里来的，科瑞斯会允许这兔子进来？

“小冬瓜，吃早饭了。”阿斯塔尔的手伸到安东尼娅面前的时候，她怀中的兔子慵懒地睁开了眼睛，懒懒地看了阿斯塔尔的手一眼。

只是那一眼，阿斯塔尔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强大的震慑力，那似乎不是来自一只兔子的目光，而是来自一个更庞大生物的审视。

阿斯塔尔愣住了，“科瑞斯？”

那兔子闭着眼睛，不去回应阿斯塔尔的话。

可兔子上扬的嘴角已经给了阿斯塔尔答案。

他苦笑了一下，就知道那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

“安安，吃饭了。”阿斯塔尔一条腿搭在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安东尼娅扶起来。

兔子从安东尼娅的怀里跳了出来，帮着搬了枕头和被子放在安东尼娅的身后支撑着，像是一个小帮手。

今天喂安东尼娅吃饭似乎顺利了不少，她吞咽没有之前那么困难了，也有意识主动地吞咽。不一会儿粥就喝完了，还吃完了药。

阿斯塔尔帮安东尼娅擦了嘴，靠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安东尼娅不说话，他也没说话。

兔子也只是伏在安东尼娅的腿上，连动都不动。

在海神的神殿里，时常能听到各种奇妙的声音。

比如海水涌动的声音，比如贝壳“啪”地打开的声音，比如神官们演奏各种乐器的乐声。

阿斯塔尔靠在床边，慢慢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