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雕虽然被捆住了半个身子,可那两爪子可谓是强劲有力,刚才只是一个俯冲,就把她撞出去七八米有余,现在她倒在地上,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
这要是再来一下,自己八成就交代在这了。
言音小心地用鼻子吸了口气,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那半人半雕的生物就在几步之外,赤红的眼睛俯视着她,像饿过头的鹰看将死的猎物,嘴里胡乱嘶吼着什么,像是在酝酿下一次冲击。
又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这可真要命啊。
言音嘴里含了口血,要吐不敢吐,就怕再给这半雕人一个刺激。
她突然想这个世界的人可真不容易啊,动辄就是伤筋动骨,眼下这种伤在他们看来想必是家常便饭,可她痛得都快出心理阴影了,也不知道女主那动不动就重伤的体质是怎么调节心态的。
真特么要疼死了。
这片黑暗的深林里只有这里被月光照顾,如同剧院聚光灯打亮的舞台,可没有观众也没有掌声,只有一个失去了心脏还能攻击的怪人和垂死挣扎的猎物。
言音慢慢撑着上身从地上坐起来,此时混沌的大脑里,竟然想到了之前在客栈里临摹出来的那个简笔画,这时候恍如灵光一现——想再画一张出来。
既然刚才随手画出来的有用,现在再画一遍不知道能不能行。
也是病急乱投医,言音低下头吐出了嘴里的那口血,抓起面前一片落叶,指尖沾血落了下去。
是一个……什么样子来着?
言音努力回想自己在麻纸上看到的细节,那张纸上的墨迹单纯粗略,凝视后却仿佛带着沉重的古朴感,仿佛远古的先祖对世间万物的描述。
像是松树上的茅针,也像是矛头上的锋刃,一个非常简朴而潦草的……
“朿”
恰似银瓶乍破,金戈之声乍响!
无形的鸿蒙之气自言音手上的碎叶破空而来。
锋芒毕露。
锐不可挡。
只一瞬间,那怪物的头颅被无形的箭矢穿透,林中响起了凄烈的嘶吼声。
“傑————!!!”
言音闭上眼睛,不敢相信这样的力量是出自自己之手。
与此同时,深林的阴影中有人向言音逼近,步伐轻无声息,沐月拨叶如闲庭信步,和当下的情景格格不入,让言音毫无所觉。
最终他停在一步之外,俯身将言音抱了起来。
妈呀!!!又谁?!!
言音吓得头晕目眩,魂险些从嘴里吐了出来,紧紧攥住手上的叶片,睁开眼睛,在月光下,她又看见了那张令造物主都赞叹的面容。
吓得打了个哆嗦。
来人颔首道:“数日不见,言姑娘。”
突然出现的这人说熟不熟,说陌生却也是印象深刻,只是言音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再见到他,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呆若木鸡。
见小姑娘仍旧瞪大眼睛,在怀里抓住叶片缩手缩脚,像只受到了巨大惊吓的仓鼠,来人发出一声轻笑,显然是被这模样给取悦到了。
随后他挑起眉尾,澄金的瞳在夜色中何等绚亮。
意思是——不跟我问好吗?
好小孩要懂礼貌。
言音竟是悟到了他的意思,回过神来,也点头示意。
“白、白公子好久不见,近来好吗?”
白阙回:“托福,还算安康。”
“额,嗯,那挺好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好……”
白阙道:“承蒙照顾。”
也确实是承蒙了照顾。
这两人看似寒暄,实则尬聊。
说话间,那头长着座山雕爪子的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红眼呼哧呼哧地看着他们,颅骨劈开了一个血淋淋的空洞,透过空洞甚至可以看见他身后的月色。
何等可怖。
言音吸了一口冷气,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白阙的领口。
被击碎了心脏还能动,被贯穿了脑子还能动,这是个什么怪物?!
白阙安抚般地拍拍她的后背,解答了她的疑惑:“这是头已经疫变的混血,不依靠心脏也用不上脑子,寻常人的要害并不足以让它死亡。”
他的目光落在那怪物的身上,眉目间不见和言音说话时的平和,而是带着有如凶兽般的暴戾,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悲悯。
此时元神的情绪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