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蛇的吐息

捏捏反派小肉垫 贰云 1741 字 2022-10-21

怪只怪,小丫头看起来太好骗了。

也只不过是“看起来”。

碧水涌击石壁的声音,比无声还要寂静。

浴池里那一点刻意的温情,被那些底下隐藏着推论的问句切碎了,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准确的说,是戏坊班主单方面的剑拔弩张。

言音只是靠坐在椅子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怀里的小白猫顺毛,面上的神情还是乖巧无害,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在放学路上跟老师问了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

好像她还那么小,不知道有些问题是不应当问出来的。

就如世间有些阴暗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戏坊班主唇角扯出了一抹笑,刚想开口说话,言音便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

“还是先不要回答我好啦。”言音笑笑道,“你鬼话连篇,油滑得像是一条蛇。之前说话的样子虽然有趣,可看久了多少让人有点不适。”

哎,谁知道她刚才忍得有多么辛苦。

“那句‘我是为你着想啊’,呵,说得真好,还真像拉皮条的老鸨会说的话,你说在她手底下长大的姑娘们听到这句话该多么高兴呀,然后就会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去做她的摇钱树,让她赚的盆满钵满。”

“原来这就是语言艺术。”言音点头赞叹道,“厉害,受教了。”

戏坊班主微微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那张艳丽的脸此时并不好看。

对面的小丫头沉着气等待了那么久,久到让人以为非要听到她的回答不可。

可实际上,这个小丫头根本就没有和她对话的打算。

这只是一个心理博弈。

对话本来应该有来有往,是思想的相互交流或侵蚀,把握节奏的一方才能拥有主动权,得到主动权的一方便能轻易的引导思路,将对手引入歧途。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个小丫头引入了歧途。

可现在却是自己被打乱了节奏。

言音抬起手“啪”的一合,声波和水一起震荡:“让我来猜猜?”

“或许那位邪祟打从一开始就不想杀人,她一直以来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就是想把自己的冤屈传达给你。”

“可她已经是一个邪祟了,一无所有无能为力,发不出声音也拿不到东西,就连脑子都不够好使了。唯一拥有的,还只是个要坏不坏的‘天赋’。”

“就当你刚刚说了句真话好了,一开始,死去的是你们戏坊里头的人。这可能是她的第一次尝试,她用自己生前的‘天赋’,找了一个传声筒,拼了命咕咕咕的叫了七天。”

“可能她已经死去太久了吧,也忘记了,自己的天赋根本不仅是让人做噩梦那么简单。鬼车,最擅长的应该是——‘烁人魂气’。所以每一个人在唱到第七出最关键的时候,就会因神魂耗尽而死去。”

言音揉揉自己额头,叹道:“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给你传一句话可真不容易啊。”

现在太阳穴还突突突的疼。

“不过或许根本不需要我来传达啊,她已经在你们的戏台上唱了那么多遍。每一次你都在这池子里边泡澡澡边听吧,听得舒服了说不定还会跟着咿呀几句。”

“她那么努力想要传达的东西,怎么会没让你听到呢?其实你早就听到啦。”

言音从怀里拿出那张戏贴,夹在指间,那上头的《包公洗冤》四个字黑的有些发红,透出血一样干涸的颜色。

“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有谁能想到混血……一个疫变的混血,会成为凭着执念在一隅徘徊的邪祟呢?”

言音看了看那上头的字:“传说中,鬼车脖子上的血滴在谁身上,噩梦就会找到谁身上——我想这你是再清楚不过了。在戏坊的灯奴唱了七天去世之后,你便想到了这个法子:让那位邪祟继续徘徊在戏坊,而你寄出了这张带有鬼车血字的戏贴,引你想杀的人来到戏坊。”

“一切都如你所料,那些对疫变混血颇有研究,且有着极大偏见的修士们,完全没有办法想到混血的天赋,也没办法想象疫变混血居然能变成邪祟。在这一出戏里,这座戏坊表现得全无破绽,完全是一幅不想闹大的生意人模样,谁能想到,你才是戏文里头,操纵女鬼嫁祸于她的真凶呢。”

“此外唯一无法控制的,就是那位邪祟非要在戏坊里唱最后一出。她想向你诉冤的执念太深了,深到连你也无法想象,甚至让你们无法把这座戏坊给彻底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