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东闻言脸色稍好,他其实是怕打个圈子半途而废被道上人笑话,到时候面子没哪搁,但想想自己这次也是打进来了,狗子局被自己端了,县衙再放些亮子也算是圆满了。于是欣然同意,忙叫人安排下去了。很快,县衙屋顶上也扔了些火把,一会火就烧起来了,胡匪们骑着马,一边吆喝着乱放枪,一边沿街四处扔火把,喧闹了一阵,就一起从西城门撤出去了。
刘建云还在和几个巡警商量图纸,想着怎么抄胡匪的后路,却见一个甲勇疾奔过来,边跑边大叫,“老爷,胡子撤了,胡子撤了。”他原来是在东门城楼上望风的,这城里最高的楼也就三层,从十多米的东门城楼顶上看到西门那边没有什么阻碍,远远的只看见一行火把在西门外的官路上越行越远,大致数了下数目,猜应该是胡匪退走,连忙下来报信。
“啊,就撤出去了。”刘建云说了句不合适的话,但此时大家都没留意。“快,找几个人去探探,还有找些人去救火。”复盛饭馆被烧的差不多了,能灭的也就只有旁边的一些地方。不久去探查的人跑了回来,大喜道:“老爷,胡子真撤了,真撤走了。”
此时刘建云已经大概猜到胡匪为什么会退走的原因了,不再怀疑,也不追击,只命令看紧城门,余下的人都安排去救火,自己则去基督堂向几位老爷报告了。很快,城里就响起了锣鼓声,几个甲勇扯着嗓子在喊胡匪退了,又叫喊着走水救火之类,基督堂里的人们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夜,五十三个巡警,二十二个士绅带来的乡勇、八个护厂队员还有九个不走运的百姓被打死,十五个人负伤,胡匪自己则扔下了一百七十余具尸首,和十六名重伤者。财物方面损失的大头就是巡警局丢了六十八杆毛瑟造快枪和几百发子药,以及二十八匹乘马,还有就是城里最高档的复盛饭馆变成了焦土。
第二天中午待钟观光醒来往县衙去的时候,街道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城里到处挂着白布,不时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昨天死了的五十多个巡警家里大多都是住城里的,好不容易走到县衙,县衙却也是一阵嚎哭声,打听之下门房说是李景明的家眷正在里内。原来秋县令知道昨夜李景明殉职原委之后,于是上午就把他的家眷招来抚慰一二。钟观光在门外等了半响,厅堂里哭声才歇,一会下人就过来请。
厅堂里秋县令眉头不展,此次匪来,死伤甚巨,光是几十个人的抚恤银就无处着落,本来嘛这些巡警的开支都了开征巡警捐筹来的,平时就不大够用,这次又要如此大的开销,真是无处着落。
钟观光见他在沉思,不好打扰,只轻轻的说喊了声“老爷。”
秋县令这才回过神来,“宪鬯啊,你来了啊。”顿一顿又说道:“哎,匪贼横行,地方不靖啊,昨夜要不是你在,怕我这脑袋都掉下来了。”
钟观光知道这胡匪攻城都是这铁路公司惹出来的,当下拘谨不安的道:“老爷,此次胡匪攻城,都是这铁路公司惹的,小侄实在有罪啊。”
钟观光的坦诚让秋县令不由得点点头,就事论事的话昨天的事情还真是这铁路公司惹出来的,当然这只是愚民之见,“宪鬯勿扰,李总巡等累受国恩,此次为国杀贼,死得其所,何况这通化地处偏僻,修路搭桥功德无量,再加上如今俄国虎狼之性,我等不修铁矿,则路全在他耳。宪鬯,在这关外修路,利国利民,善莫大焉。”想起国事不畅,他又长长叹了口气。
钟观光见其叹气,以为他是为昨夜后事烦恼,想来打死三四倍的胡匪上面完全能交代的过去,怕是为抚恤银发愁。想到适才街上听到的哭声,咬咬牙道:“老爷,不管怎么说也是这铁路公司惹的,小侄该对死伤之士勇抚恤,不然良心不安啊。”
昨天死者加伤者可有八十多人,加上钟观光的护厂队可就有近百个人,秋县令见钟观光说的坚决,正为抚恤发愁的他心中大慰,宽声说道:“好。好。宪鬯有仁爱之心,财货自当浑浑如泉源。”又说道:“此次巡警死伤殆尽,县城防务空虚,宪鬯可否任这巡警局局董一职,你麾下刘自生武事娴熟,不知道可有功名,有的话正好任巡警局总巡一职。”
此时通化县城的防守力量全无,枪械也被胡匪抢走了,要不是有钟观光的护厂队在,那就真成不设防了。虽说今日已经下令抽调县内其他区的巡警过来,但这样地方上的防务就空了,本来通化就不是富县,收的巡警捐根本不够养活额定的五百巡警,现在全县巡警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最多一百多人,昨夜一下就去了三四成,不填补这空子,那匪患将不绝。
钟观光心中默想之后就知道秋县令的打算,心下却是暗喜,假装慌张问道:“秋老爷,刘自生本是南京陆军学堂的学生,俄事一起意献身报国,故退学后就被我招揽来了关外。可是我等皆非本县之人,任此官职是否不妥啊。”
“没有什么不妥。只要能保境安民。”秋县令定下了调子,“昨夜之事,我已经写好了文书,已经把你和刘自生剿匪之功奏上去了,此次剿灭胡匪近两百名,你等又有功名在身,任此职无甚不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