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次敌人不是一个营几百人,而是上千人冲锋,俞培明对着传令兵喊道:“通知炮排,四百米处急速射,每门炮二十发炮弹,部队冲上去敌人如果增援,那就用炮火阻隔战场。”
游击队是有炮兵的,但是只是迫击炮,每营配了四门,因为补给不易,不到关键时候都不用。吩咐完炮排,他又对着副官道:“你去各连通知一下吧,都给我交待好了,炮一响就要反冲击,注意把握节奏,最好追着炮弹跑,要快!要猛!”
“是!营长。”副官敬礼之后便离开了这个简易的指挥所,直往第一道堑壕而去。而俞培明再次拿起望远镜,只看巡防营到底想怎么进攻。
张作相同着其他几个营管带一起趴在草地上往前爬着。因为是统领的兄弟,他被几个亲兵给护在中间,自从入保险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打这种站都不能站起来的窝囊战,心底里只把革命党给恨透了。爬了不知道多久,他在抬头望向前面,却没有找到革命党的堑壕,不过正好一发炮弹落在堑壕里,只把烂泥炸的飞溅起来,他才知道自己已经爬了一半了。
炮弹炸起的烂泥飞起又落下,但丝毫没有伤到敌人分毫,见此张作相只是抱怨己方的炮兵没用,打了那么多炮,一个人都没有炸到。他这边正埋怨,忽的听到一阵“嗖……嗖……嗖……”的声音,而后是一连串连绵不绝的爆炸,整个天地都摇晃了起来。爬行的队伍一被炸,顿时慌了手脚,有些想起来的,更是被炮弹的弹片击中,然后永远的倒下,其他见过阵仗的都是死死的把自己的脑袋往地里面塞,恨不得能钻出个洞来好藏进去。
张作相这边炮击刚开始的时候,就被几个亲兵压护在地上,嘴也啃到泥里,只是他知道这是防炮的唯一办法,不过他却担心毫无遮拦之下自己这些兵可就要死光了。当听到不少士兵站起来向往后跑被弹片击中时,他想抬出头来喊话却是不能,压着他的亲兵已经被炸死了。
炮弹来的突然,炸的猛烈,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但张作相感觉似乎过了一年或者更久,只待地面的震动稍微小些,他才把压着自己的亲兵推开,只见硝烟中,自己的兵好像都死光了。可他却没有时间去感叹己方的伤亡,因为革命党已经冲到了跟前,他正想喊,失聪的耳朵只迷迷糊糊的听见一个声音大叫:“上来了!上来了!”
这是一个侥幸没被炸死士兵的呼喊,他这么一叫只把没死的人都给喊醒了,不过他叫归叫,叫完之后就转了个身,枪也不要便跑了。张作相正要提着枪上去和革命党拼命,却不想身后几个亲兵把他拉住了。“当家的,快撤吧。快撤吧!”亲兵一边说就一边把他往后拖,就差一点把他拉起来扛走了。
俞培明预想的白刃战没有发生,清兵在被炮火虐了一顿之后,恍恍惚惚间又见敌军攻来,全部条件反射式的往后跑,只有那些被炮火炸蒙了的、反应慢的有白刃战的意识,但这也只是少数人,更多人立马丢枪投降,这使得他安排的炮火阻隔完全没了必要。
复兴军本该冲到八百米的位置就回撤,但是带队的连长止不住势头,追着那些败兵,直冲到清军阵前。张作霖见己方的大部队就要摸到达革命党的阵前本是高兴的很,谁知道从天而降炮弹只把队伍炸的人仰马翻,在他乍舌直呼完了的时候,又听见一阵呐喊声从对面阵地上响起,硝烟中只见一些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士兵,豹子一般端着枪从堑壕里跳出来,这是交战这么久张作霖第一次看到革命党的样子,不过他还没有细看,这些花豹子就冲进了自己的队伍里,然后一场猎豹逐鹿的好戏,只把自己的兵往眼前赶过来。
三千多人的队伍,除去之前被歼灭的一个营和去北面的那一个半营,再除了身边还有一个营外,其余的兵力都派去冲锋了。可现在冲锋未成,反被革命党倒追过来。败兵乱阵之下,这一个营是怎么也撑不住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革命党,张作霖知道这点,但他就是不想退,他身边张景惠也看出这一点,但却没有他那么不甘心,直接拽着他的缰绳便往后逃去。
张作霖往后跑,身后亲兵举着的张字旗也是往后跑,军旗一动全军都动,便是阵后的炮兵也是慌了,顾不得要把炮栓在马上,直接解了缰绳骑上拉炮的马就往后跑。茫茫的草原上,只见一群花衣裳追着一群蓝衣衫,蓝衣衫越跑便越是慌,身上的拿着的,背着的东西都使劲往后面扔,即使最后花衣衫不追了,他们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前猛跑。只待本在北面准备进攻的汤二虎骑兵跑过来压阵,败乱的势头才停了下来。
汤二虎的骑兵退了回去,蒙古人的骑兵也出了营,护住了三营的侧翼,以防敌人骑兵的反击,战局就在革命军阵前两公里处僵持下来。三营的军官见捞不到好处,便在骑兵的护卫下慢慢的退了回去,一边退一边收拾俘虏和满地的枪械物资,最后更是把四门丢在原地的格鲁森过山炮给拖了回去。
张作霖逃到几公里以外,见着自己的乱军欲哭无泪。不能输不能输,可到最后还是输了,这还好是汤二虎跑回来了押了一个阵,要不然就要全军覆没了。“吗拉个巴子的!”他喃喃自语,而后又是一句:“吗拉个巴子的……”那一顿连绵不绝的炮击和豹子般快速犀利的冲击一直留在他的心里,难怪他们能杀那么多大鼻子。
张作霖被三营的反击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的时候,冯麟阁也是劫数难逃,他虽然等在革命党西边几里外,但是听闻冬眠的枪炮声究竟心中难耐,是以到最后不待张作霖招呼,便急急的往东面开进。
他这么一动,自然引起了早就盯着他项骧的注意,其实项骧等的就是这一刻,任何部队扎营下来都是有规制的,这个时候不好打,只有在部队行军未展开的途中才是攻击的最佳时机。冯麟阁一动项骧就动,他带着部队从北面横切了过来,骑兵开始是用纵队开进,从而到了一公里的时候,冯麟阁才发现来的是上千名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