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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之前,同盟会也支持无政府主义思想,因为俄国虚无党人推崇暗杀,而暗杀又是同盟会的最佳利器,但在革命之后,中国国势日上,最后居然一战而胜俄国,再战而胜日本,革命青年们的革命迫切性大减,更有很多人认为国家将由此崛起,很多都报考公务员去了。可刘思复却感觉革命远未结束,但他也不会再行刺政府要员。在他看来,如今的革命不再是刀枪的革命,而是思想的革命,这思想的革命只能从教育入手,这便是晦明学社组建的初衷。

刘思复回到学社之前,老革命家吴稚晖已在学社的油灯下等候半天了,听着一片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吴稚晖猛然想到了十二年前的爱国学社……,他看了同来的朱执信一眼,道:“既然大家都饿了,那我们就先去外面吃些东西吧。”

吴稚晖如此说,莫纪彭、郑彼岸、黄涓生、华林、袁振英、区声白、黄凌霜等人欣然起身,却不想学社的另类女社员杜雯说道:“大家还是等思复同志回来再一起去吧,他要是没吃饭刚好和我们一起去吃。”

杜雯一提刘思复,站起身的诸人想到出去筹款的社长,顿时又坐下了,一直等到八点钟,刘思复才回来。看到来的人是吴稚晖,刘思复打招呼后便将吴稚晖带入书房。喝了一大口茶水,气喘吁吁的刘思复看着吴稚晖诸人道:“敬恒先生、执信兄,两位此来,还是为上次的事情吗?”

“上次的事情?上次什么事情?”吴稚晖打着哈哈,满脸是笑,“思复啊,你既然不想加入中华革命党,忠山先生是绝不会勉强的。这一次来,实是为了另外的事情,我们啊,有一些相熟的同志,也想像你们一样进行工读互助,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相帮啊?”

“你们也要工读互助?”刘思复有些吃惊,但他没有多想,只感觉吴稚晖找对了人。晦明学生能组织学生工读互助,自然对沪上各大学堂的情况一清二楚。这工读互助,说白了就是一边去各大学堂旁听,一边找零工养活自己。沪上大学堂最负盛名的就是同济大学堂,它校区大、课程多、洋教授多,对旁听生也不似其他学堂那样排斥,唯一的不好就是他在黄浦江对岸,来往都要坐渡轮,而且很多课程都是德语课程,没有基础的人根本听不懂。

看到刘思复这么惊讶,朱执信眉心突然一跳,幸好刘思复又道:“友爱互助乃晦明学社恪守之精神,诸位既然要思复帮忙,思复定当尽心尽力。”

“好!我先在此谢谢思复了。”吴稚晖道。他来之前就知道刘思复会帮忙,但听他答应还是松了口气。说完正事,吴稚晖又下意识的扯了别处,他道:“思复,现在报纸上都对大夫士议论纷纷,你对此如何看啊?”

“另一种愚民之术罢了。”这段时间报纸上热烈讨论的大夫士刘思复也有所关注,作为一个无政府主义者,他对什么大夫士极为不屑,只是晦明学社名声不张,他的文章也登不到大报上去,所以很多话只能在自己的内部刊物上说,很是憋屈。

“说的对!”吴稚晖抚须笑道:“这杨皙子可是杨竟成的心腹的,还是什么稽疑院的议长,复兴会那班人推到了儒家,而今要弄一套法家了。”

吴稚晖言之有理,刘思复只是道:“革命的时候是一种说辞,革命之后又是另外一种说辞,复兴会那些人啊,可真的忘记当初革命的理想了。就现在看,复兴会做的根本不能叫革命,它只是改朝换代。满清的皇帝拉下来了,明朝的皇帝又送上去了。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吗。忠山先生曾说,杨竟成是一个很奸诈的人,现在的中国,多年的革命和牺牲使得共和民主深入人心,他不敢犯天下之大不韪,只好把一个傀儡皇帝推出来……”

吴稚晖和复兴会那帮人简直是太熟悉了,想当年大家在爱国学社教书,同一个灶头吃饭,却不想十多年大家际遇各异、立场各异。每每想到此,吴稚晖就对章太炎的恨意深上了几分,要不是有他,同盟会和复兴会才不会水火不相容呢。

吴稚晖甚是健谈,可他之所言刘思复虽然认同却依然坚持暴力无法进行社会革命,认为只有教育才是正在革命的正道。胡侃一通并细商好工读互助的具体事宜后,吴稚晖和朱执信两人便起身告辞。吴稚晖习惯走路,租界夜间的街市热闹非凡,两人走了许久才回到住处,憋了半天的朱执信这才问道:“敬恒先生,事情关系甚大,这些人靠得住吗?”

“思复本来就是革命党,怎么会靠不住?”吴稚晖笑道。“他就是起疑也不会出卖我们。”

“可他们……,就他们这样也叫革命?”朱执信来之前对刘思复还是很仰慕的,可他刚才在吴稚晖身边听了半天,才发现这些人根本就不是革命党,他们的那种革命若是能成功,怕要三百年后了。

“执信,大同理想对百姓之吸引力可不小,思复虽然不想动武,可晦明学社中不是人人都同意他的观点;即时那些人现在同意这种观点,但杨竟成稍微有点什么出格的举动,那情况就会马上不一样。”吴稚晖道。“这天下啊,靠杨皙子那套是不行的,唯有忠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才是救国之良方。实行三民主义,使地尽其力、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生产高效、物质充裕,人人不需为生计斗个你死我活,大家都能人人为公,社会最终能进入无政府的大同时代。可惜啊,思复那些人不信仰三民主义,不知道三民主义是实现大同社会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