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立成“唔”了一声,重重地颔首,但没有对报告本身有任何的表态,而是抬起头望着会议室的天花板,似乎是若有所思。

尤瑞敏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闫立成的进一步表态。

良久之后,闫立成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朝尤瑞敏压了压手,示意尤瑞敏坐下,手指又顺势就在面前的详细规划方案本上敲了敲,道:“关于这份规划方案,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会议室的人都看着自己面前的规划方案,并没有着急开口,规划方案这种事,毕竟是纸面上的,实际情况是什么样子,谁都没有亲眼去看,所以还是不要轻易表态为好。

闫立成等了一会,看没人开口,就侧了侧身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了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姜晚周,道:“晚周同志,你讲两句吧!这条铁路怎么修,从哪里修,你得把把关啊!”

只有单独对姜晚周讲话时,闫立成才会把语气稍稍放平缓,在轨道部的所有大事上,闫立成都可以一手做主,但唯独在规划和修建事宜上,他必须尊重姜晚周的意见,原因无它,姜晚周是在座几位领导中,唯一一个既亲自主持过铁路修建、又懂得规划的人,这种资历别人都不具备。

这也是轨道部一条不成文的分工原则,大方面的事情,比如新铁路干线枢的纽设在哪里,闫立成可以拍板,但大方向定了之后,剩下铁路具体要怎么去修,就要由姜晚周来拍板了。

姜晚周接过闫立成递来的烟点上,吸了一口,把自己面前的规划方案推开,然后看着尤瑞敏,道:“瑞敏同志,你这份报告上的东西,都经得起考验吗?”

尤瑞敏迟滞了一下,还是答道:“报告上的所有数据,都是我们实际勘测的结果,而且经过反复的核实,是绝对可靠的。”龙瑞敏很聪明,没有把话说死,更没有扯到自己的身上,反正报告上的数据都是那些勘测队员提交上来的,自己这么说也没错。

“既然如此,那如果按照这个方案修建,铁勘院可以承担一切后果啰?”姜晚周淡淡道了一句,弹了弹烟灰,把目光从尤瑞敏身上收走。

尤瑞敏脸色顿时一白,额上就开始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他这位铁勘院的院长兼铁勘院的总设计师,心里真正害怕的人,还要属姜晚周了,至于对闫立成,则属于是一种敬畏。而姜晚周则不同,姜晚周是那种既懂得铁路规划、又有丰富实践经验的人,单单就在铁路规划这一块,其水平都不低于尤瑞敏这位学术权威,在轨道部的所有领导里面,也只有姜晚周才可以真正质疑到尤瑞敏。

“姜部长,这……”尤瑞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数据既然是可靠的,那么方案就肯定是没有错的,可要说铁勘院能承担失误带来的一切后果,尤瑞敏就不敢表态了,这种包票谁都不敢打,万一有什么差池,自己这位铁勘院院长可就要倒霉了。

尤瑞敏现在搞不清楚的是,是不是自己的报告之中,被姜晚周看出了什么破绽,这是让尤瑞敏感到最不安的地方,方案自己之前已经审核过几次,如果还被姜晚周挑出错来,那自己可真是被狠狠地打了脸啊,而且这绝对是工作中的重大失误。

“晚周同志有什么看法,就尽管说嘛!”闫立成此时开了腔,算是帮尤瑞敏化解了难堪,不管怎么说,尤瑞敏也是他看中并提拔的人。

姜晚周就道:“我要讲的是,修铁路不是修皮鞋,肥了还可以收紧、窄了可以加宽,前期勘测中的任何一个小小疏忽,都可能导致我们做出错误的抉择,动辄上百亿的投资,会因此付诸东流,甚至铸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这就要求我们的铁路勘测人员,不仅要有精湛的技术,更要有高度负责的态度,其所拿出的每一份报告,都应该经得起任何考验。”

尤瑞敏松了口气,原来姜部长只是想强调一下他的存在感啊,害自己还以为是报告中出了重大错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