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个态度,孙良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按着安指挥的意思,是不准备撤了?你是说,我的面子不好用?或是说,我们孙家的面子,在你安指挥眼里,是不如乌仪宾的好用了?”
安邦泰见他有翻脸的趋势,态度越发缓和“不是这个话,孙公子你听我说一下,眼下是有人真的受了伤,我们不好就这么算了。不过这事和孙公子没什么关系,您只管离开,末将绝对不敢阻拦。”
他这么说,就是想让孙良自己走,把杨承祖留下,也是变个方式,试探一下孙家到底和杨承祖是什么关系。这种所谓路上帮忙的话,说的太含糊,到底是什么事帮忙,帮了多大程度的忙,这里面的伸缩性太强。安邦泰一时也吃不准,两边到底是什么关系,孙家又会为他出头到什么地步。
说实话,一个王府的仪卫正,他并不需要太过忌惮。可如果这人是孙家力保的人,那他就必须掂量掂量,至少也要让他出头那面,给他近一步的好处,他才会考虑是否真的出手。
孙良道:“安指挥,如果你真要管定了这事,那就把我也带到你的指挥使衙门,做个人证吧。方才的打斗,我也全都看见了,谁是谁非,我们到地方再慢慢谈。”
他这个态度做出来,就是死保杨承祖,安邦泰这下就有些难办了。像孙家这种望族,就算自己家的子弟犯了法,也不会真的进衙门。遇到官司,找个下人去代替自己上堂上应付一下就好了,真正的胜负,都在公堂以下解决。
生不入公堂,算是他们的优待之一,安邦泰胆子再大,也不敢真把孙良带到指挥使衙门里去,如果是那样,他这指挥使就趁早别干了。
就在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时,远处三乘小轿由远而近,缓缓而来。抬轿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后生,前后跟着的,也都是年轻的家人,前面走的,是个白发萧然的老苍头。
这老人青衣小帽,一看就是个下人的打扮,但是举止和目光中显示出来的那种自信乃至自傲,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当家主人,也未必能有。
单看这老人的目光和举止,就能知道,他所侍奉的家主,必然是豪门世家,达官显贵。那些跟着安邦泰过来的军兵,本来是组成了一道坚固的人墙,拱卫着自己的主官。
可这些拿刀持枪的军汉,一看那老苍头,连忙分开左右,主动让了条路出来。孙良则几步来到那老人面前道:“老总管,您老怎么来了?您这偌大年纪,这雨大路滑,怎么好让您亲自过来,罪过罪过。”
老苍头见了孙良急忙见礼道:“老奴给公子见礼。小姐已经使人给家里送了信,老爷亲自过来了,老奴不过是依着京里的惯例,给老爷当个引马呢。这点雨算什么,不妨事,当年跟着老爷风里来雨里去,见的多了,不算什么。”
安邦泰这时也忙过来见礼道:“原来是孙老哥啊,末将见礼来迟,老哥哥可不要见怪。”
别看这老苍头只是孙家的一个仆人,可是二品尚书家的总管,当年在京里时,那也是能够任意出入高门大户的遮奢人物。若是孙交在位时,以安某人区区一个三品指挥的身份,他怕是给孙管家见礼,也要排上几天队才行。他叫一声老哥哥,实际上,还是他自己占了点便宜。
在另一个时空里,戚继光和张居正的管家游七、姚八结拜,而这两人在京里结交士大夫,那些朝廷命官提起他们来,都要称一声游七先生。这位老苍头固然没有这么显赫的地位,不过吃定一个小小三品指挥还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