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氛变的有些尴尬,似乎两人都没想好,该用什么态度来应对自己面前的人。还是杨承祖抢先一步,上前施礼道:“微臣见过刘娘娘,礼数不周,娘娘莫怪。”
“杨指挥这是成心怄我呢,如今万岁已经驾崩,紫禁城里换了新主人,就是当初那位明媒正娶进来的皇后,不也是在仁寿宫里,陪着皇太后念经?我这个野皇后,还有谁承认?如今我已经是个落难之人,上无片瓦遮身,下无寸土立足,到你这里,寻个安身立命之处。若是你肯给我条活路,就是让我到灶下煮饭烹茶,充个奴婢,我也心甘情愿。”
她这话所的哀婉,尤其是语调如泣如诉,似杜鹃啼血,让人心内难以安定。赵幺娘忍不住“夫君,当初刘娘娘对咱全家有大恩,咱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事,不就是几个人吃饭么,难道咱们还管不起了?”
铁珊瑚也怯怯的说道:“是啊,刘娘娘当初赏赐了我好多珍宝首饰,我都没动。大不了这些东西我不要了,也能养的起娘娘了。”
杨承祖看看这两人,摇了摇头,心道:刘五儿这时机找的真好,偏生在府里的是这几个女人,若是如仙在,怕是早就往你的茶水里下断肠散了。
赵幺娘走过江湖,行事上一直没摆脱江湖气息,总是有侠女的做派。而铁珊瑚是个可爱善良的姑娘,心里都有着帮助弱小,救人危难的念头,也就更吃这套温柔攻势。刘良女这么一哭,两人的心里都受不了,一起帮着求起情来。
杨承祖并没接她们的话,而是按着当初参见娘娘时的规矩,给刘良女施了礼“娘娘,你对我的恩情,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做人么,是不能忘本的,所以哪怕你如今不在豹房,万岁也已经大行,可是该有的礼数,是不能荒废的。这位是谁?难道是哪派的女侠,为娘娘保镖的么?可否介绍一下?”
那名穿着素衣,面上蒙了面纱的女子这时站起身来,杨承祖才发现,这女人的身高几乎不在郝青青之下,腰细堪堪一握,两条腿修长笔直,一双小马靴上缝着白布,似乎是在给谁穿孝。
“我姓马,是跟着刘家姐姐一起来的,咱们没见过,也没什么交情。所以你不用打听我的事,如果你这里肯留我,我就留下。如果不肯收留,我马上可以离开,不过我警告你一点,不要想打我的主意,否则的话,我不会对你客气。”
这女人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一柄刀刺出来,让人听上去就不舒服。刘良女道:“马氏,现在大家都混到这个份上了,你何必还拿着这个架子?现在让你走,你能去哪?真以为凭你那张弓,能走的出正阳门?就算你走的出正阳门,又能去哪,还去投奔你那个兄长,还是为你那死鬼男人守节?承祖,她姓马,跟我一样,都是豹房的女人。她哥哥叫马昂,她以前的男人叫毕春,这两人,你应该还有点印象。”
杨承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不露脸的女人,就是当初怀着身孕进豹房侍寝的马昂之妹,那个精通番语,又能骑善射的女人。看来她现在对正德的情义是真的,在对方死后,还在为正德穿孝。用这种态度,也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对她有非分之想,这倒也没什么错处。
他又上前,给马氏也施了个礼,不过马氏并没理会,而是将正面对着墙,只留个后背给他,一句话不说。这时,郝青青从外面走了进来,怀里抱着那装满帐本与书信的箱子,刘良女只一看,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这些帐本还有书信落到你手里了,这可是烫手的馒头,拿在手里,可不怎么舒服。还是进宫,交给天家处置,比较妥当。这上面的人不敢跟天家为难,可是却不怕跟你个武官做对,听我一句劝,你这点小身板,可扛不住他们。”
“多谢娘娘提醒,其实我刚从宫里出来,万岁还跟我提到了娘娘来着。”
马氏身子一震,手猛的就抄向了身旁放着的那张弯弓,可是刘良女却已经先开了口“马氏,别费那劲了,这几个女人都有功夫,我们不是对手的。跟我想的差不多么,该来的总该来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切都是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