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被他知道是我在背后布局又能如何?我家眼看就是皇亲,他能把我们如何?刚来京师想要做一笔大生意,就被他坏了好事,从他打压粮价之日起,就该想到有今天。这次如果他肯交出帐本书信,还有杨记的股份,我或许考虑放他一马,如果不肯的话,我就先摘掉他的乌纱,再慢慢与他算帐。”
身后的几个子侄晚辈都知道,这位叔父其实主要是在教坊司那边碰了壁,没能找到杜氏这个豹房出身的美人,心里恨上了杨承祖。这次借题发挥,动用谢家的力量,其实不过是为自己出气而已。
可是毕竟他是谢家在京师方面的总负责人,谢家在之前的粮食风波里也着实赔了一笔钱,加上运作这个驸马,又投了一笔资本进去。如果能把杨家的家产吞并,就能弥补一部分损失,也确实是个必须要采取的止损手段。
谢家是江南望族,即使在北地,也有足够的关系,何况当街杀指挥使这事,也是犯了众怒,不等天亮,从官方层面来的压力已经如山而至。同时,在清晨的阳光刚刚射破云层,撒向大地之时,京师的乞丐就走上街头,开始绘声绘色讲起了,高全忠是如何触怒权贵,如何刚正不阿,又是如何无辜被害的。乃至他在虏贼困城时立下多少战功,都被一一列举。
一夜之间,原本名声不彰的高全忠,俨然成了一位无辜受戮的忠臣良将。与之对应,杨承祖自然就扮演了一个豪门恶棍的角色,成了放纵门下行凶,胡作非为的典范。
只是这些乞丐讲的时间不长,就从各处冲出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官校,手中棍棒锁链劈头盖脑打去,将这些乞丐打的四散奔逃。若是被拿住的,就直接拖拽而走,下落不明。京师之内,鸡飞狗跳,闹的不亦乐乎。
灯市口杨宅里,杨承祖则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起身更衣,准备前往皇宫,面君请罪!
第六百七十一章 拥戴
酒劲过去的郭九姐头还是有些疼,但是情绪已经不像昨天晚上那么激动,离开了酒的刺激,她也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是闯了怎样的大祸,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尴尬。竟是主动帮杨承祖穿着衣服,整理着饰物,小心翼翼的赔礼:
“相公,昨天晚上……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喝那么多酒还跑出来,要不然……要不然你先别进宫,我去高家那里看看,如果能让苦主闭嘴,或许这事还有转机。”
杨承祖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你当然不该喝那么多酒还跑出来啊,昨天晚上还下着雪,路不太好走。一不留神,万一马失前蹄摔伤了,我不是要心疼死?高家的事,你就别想了,那些人不会留这种空子给你。现在高家那边,我估计就是陷阱,咱们只要一脚踩进去,立刻就会有人跳出来,说咱们想要收买人命。到了那一步,其实就更被动,所以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做,在家等我就好。”
虽然他说的若无其事,但是同为官场出身,郭九姐当然知道杀一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玉环怯生生说道:“姑爷、小姐,昨天晚上的事,小婢也有份的。小婢愿意去顺天府投首到案,就算要杀要剐,就由小婢一人承担,绝不会牵扯到小姐和姑爷。能够被小姐抬举成通房,已经是小婢的造化,来世愿意再报答小姐姑爷的恩德。”
杨承祖在她额头上一弹“你怎么也胡闹了?这事是你一个小丫鬟能掺和的起的?与其把心思用在这上,还不如想想,今晚上用什么招式帮你们小姐来伺候我才是真的。别捣乱了,快去准备早饭,吃完了我还要去面圣呢。”
吃饭时,红牡丹与那些戏子、护院,却是在外面跪成了一大片,仿佛是列队似的。几名护院则跪行上前“老爷,可着京师各府,肯为下人出头杀一个六品的,也就是您这一家了。我们虽然读书少,但是士为知己者死这话,也是听过的。在府上听戏文,也懂得尽忠的道理。我们的命贱,用我们的命,去换掉一个六品的命,算起来还是我们赚了。请老爷成全,让小的们去打了这场官司,就算他们用什么大刑,我们也绝对不会改口!”
这时代家主惹事下人顶缸,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也是要出大钱悬赏,才有人肯出来卖命。像是这种主动出来抢着送死,据说为了几个名额,护院们还抓了阄,抽到好汉签的才有这个资格,这也是绝无仅有这事。
那些戏子们也表示着,愿意到堂上去打这场官司,甚至有几个女子明明冻伤了脚,也不去治疗,以自己残废乃至搭上性命为代价,要去公堂上滚钉板。经过昨晚之事,杨家的仆人,基本已经做到了归心家主,论起忠诚度,比起家生奴才也只强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