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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斋公,那些御使又不在地方上任职,自可以轻飘飘的用王法来弹劾咱们,可是我们可不能用个王法,就让这岛废掉。就算要废,也要给他们找个新的去处。现在的环境,这些商人,是不大可能到广州去贸易的。与其放他们到别处去做生意,还不如让他们在朝廷管辖下做,至少他们肯交税。而且在这里,不讲朝廷的规矩,不管是举人还是进士,都得照规矩交钱,否则就不准进来做。这么好的环境,我们为什么不维持它?如果不用些手段,单纯指望广州的粮食供应,恐怕再过几天,我们就要断粮了。”

汪鋐听到这一点,神情里也多了几分愤怒“没想到,钦差亲自坐镇,他们还是敢用这种小手段。如果只是老朽的话,恐怕更过分的事都做的出来。三军不可无粮,对面又是一座坚城,如果硬攻的话,死伤未免太大,想要围城,怕是怎么也要几个月时间,才能分出胜负。一切以战事为重,这种非常手段,也只好用了,大不了老朽赔上前程,也要先扫平这股海盗。”

“诚斋公,这城堡虽然坚固,也未必真要用几个月。我跟您打个赌如何,我看这夷城用不了多久,就该易手了。”

汪鋐知道他与佛郎机的一位女性使者有往来,这种事在军营里有不少人知道,不算秘密。不过作为颇有领兵经验的老将,他不认为这样一个女性使者,就能让这么一座坚固的要塞易手。敌人几次突围的行动证明,他们的反抗意志还在,城堡内肯定还会坚持下去,这场战役不会结束的太快。

杨承祖对于这种善意的提醒,也回应以同样的善意,只指着路边一处还没投入使用的酒家“进去坐坐,有话慢慢说。”

第八百七十八章 心战(一)

这处酒家与其他酒家一样,门首站着几个浓装艳抹的粉头,与几个不当值的军汉在那里调笑,还有一些许氏船队的水手,也在这里找着乐子。汪鋐的身份即便是喝花酒,肯定也要去那种够档次的清楼,这种货色,就算是在他家当个丫鬟也没资格,自然而然的皱起了眉头。

杨承祖却已经拉着他进去,房间里倒是安静,只有老板趴在桌上打瞌睡,没有客人在这里光顾,谈妥了价钱的男女走进来,穿过柜台向后面走去,也不会在这里停留。直到落座之后,杨承祖才小声道:“这座酒店是我们杨记开的,在这里,比在军营里可能更保险一些。毕竟我们也没办法确认,有没有人藏在军营里给佛郎机人通消息。”

汪鋐也知,之前就出现过一个狗急跳墙的,想要炸掉官军的火药库,结果被杨承祖安排得守卫给捉了。那人甚是果决,一被捉,就嚼碎了一枚毒丸自尽,没有探出什么口风。可是从这事之后,军营里防范的力度也提高了不少,暂时无法确认那些人在军队里有多少棋子,这里会谈倒是可以保密。

“诚斋公,这座夷城,撑不了太长时间了。他们外无援兵,内……也快无粮草了。”杨承祖小声透露出重要的消息。

“这座城能撑下去,是因为之前许氏给他们运来一大批粮草,还有就是城堡里向来有存粮的传统,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城堡里的存粮,可以支持半年。他们五次突围,被杀了三百多人,又能省下一笔口粮,如果没有人破坏的话,他们的粮食确实能支持很久。不过,我在城里有眼线,他们做的事,我的人,也在做。”

“钦差果然神机妙算,老朽佩服,居然在夷城之内,亦有自己的耳目在。这些人是要在佛夷的粮草里下毒?”

“正是如此,也不需要全部下毒,那样难度太大。只要在其中几袋粮食里下毒,就够折腾他们一个头晕眼花。他们支撑信念的支柱,正在一根接一根的断掉,距离整个堡垒塌方,已经为期不远了。我不是想把屯门打烂,而是想把生意打好,所以屯门的市场,总归是要搞起来。我会调两队兵来,保护市场的交易秩序,保证商人的安全,就像佛郎机人做的一样。朝廷以往有个问题,就是只收钱,不做事,所以大家对朝廷不满意。这回要开个好头,让商人知道,交了钱,就可以得到保护,将来生意才好做。所以即使仗打完了,或是我回了京,海贸的事,也要继续下去。朝廷的政策我来要,地方上的事,却需要诚斋公这样的人,才能做的了。”

汪鋐更关注的则是城堡的攻击,对比商业经营,这位臬台老爷显然对军事比对海贸感兴趣的多,在那里推敲着一旦城内粮食被下毒,佛人又该用什么方法应对。

“比起粮食来,其实水更紧张,佛人城内未必有泉眼,就算有,也养不活这么多人。在他们的水里下毒,他们就真的知道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