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则哼了一声,微微闭上双眼,默默的念起心经不关注表演的内容。如果是正德在位时,她摆出这种态度,皇帝就明白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这种表演,肯定会终止演出,或是让演出快点结束。可是嘉靖似乎对她的表现无所察觉,反倒是张佐那边高喊起来:
“万岁有旨,赏!”
有嘉靖带头给赏,其他人如果还是不闻不问,似乎就是不给天子面子。这帮女人大多是来凑趣的,这个时候,不管对表演是否满意,都只能跟着喝彩,然后给出赏赐。那一声声彩声,和打赏的声音,仿佛是组团在张太后心上扎刀子,让这位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等到天女散花刚刚结束,狸猫换太子还没开始,嘉靖来到张太后身边问了安,又道:“圣母,您觉得这戏文如何?”
“陛下,哀家觉得,这戏……不好。女戏子在台上眉目传情的样子,又哪里像个天女了?哀家以为,两宫刚刚遭了回禄,眼下不宜兴师动众,跟不该沉迷女乐。万岁,你年纪还轻,正是好好读书,增进见闻,处理朝政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黄河水患都是最紧要的,今年,哀家没听到消息,不知道是否有河堤决口,有百姓遭殃。若是黄河泛滥,那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人,流离失所,无所凭借,搞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咱们生在帝王之家,不能耽于享乐,更应该居安思危,多想想朝政,多看看本章,万岁请三思。”
嘉靖一点也不恼,又施了一礼“圣母教训的是,皇儿知错了。可是这戏已经开场了,我们就不该错过,永淳,你陪着母后说话,永寿,你过来,我们一起陪着圣母看戏。”
从这种安排上看,似乎是嘉靖有意讨好张太后,不理自己的母亲,反倒是扯了永寿过来,陪张太后说话解闷。可是永慷公主见到永寿的样子,心里莫名一寒。她是人老成精的主,从永寿的神态中,总是能看出一种报复的情绪,他们真是来陪皇嫂看戏的?
可是她一个无职无权的公主,即便是想要维护谁,实际上,也是由于心无力。再说毕竟是嫁了人,做了母亲的,总要为自己的夫家和自己的子弟多考虑考虑,只能选择装聋做哑的装糊涂。
这时,戏台上已经开始了演出,杨承祖前面扮老伴伴陈琳,后扮包公,赶场演出,如仙则扮刘妃。嘉靖指着戏台道:
“圣母,这出戏文虽然是假的,可是像陈琳寇珠这等忠义的宫人,却不是杜撰出来。本朝宪庙在位时,万贵妃于后宫掌权,她自己生不出龙种,反倒要害死其他怀上龙胎的妃嫔。多亏陈祖生、张敏等忠义宫人,才保住宪庙一点血脉,像这样的忠义宫人,正该大力宣讲,作为宦官表率。”
他说的是张太后的丈夫,张太后既不好表示支持,更不能表示反对,心知这是皇帝故意恶心自己,只好当做没听见,闭目念经。永寿在另一边却接过话来:
“陛下,您这话也不尽然,宫中宦官,良莠不齐,有好的,自然就有坏的,有忠自然有奸。既有陈祖生、张敏这等忠义之人,亦有刘瑾那等背主忘恩的宵小。您看戏台上这个郭槐,亦是个寺人,却要帮着奸妃害主,似这等宦官,就留他不得!”
戏台上,正是演员扮的郭槐逼着陈琳打开妆盒,搜杀太子,虽然明知道有惊无险,但是这几位演员演的认真。杨承祖拿出浑身解数,将陈琳的恐惧与无奈,以及绝境中仍不忘保护天子的忠心演绎的淋漓尽致,把大多数人的视线,成功的吸引过去。
“是啊,朕看来,这宫廷里,郭槐这样的佞臣,就是该杀。他事主不忠,反与刘妃通气,为她担当走狗,眼里几时又有了天子?像这样的奴婢,就不该活着,若是在本朝有这样的宫人,有多少,朕就杀多少,一个不留。”
待等演到包公上场,草桥遇皇后时,张太后已经被姐弟两人夹枪带棒的话,轰炸了半天。他们两个是早就有商量好的,一言一语,都是往张氏心窝上戳,张氏的禅定功夫不管怎么了得,这时也有些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