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匈奴人终于做出反应,攻城器还在,骑兵却开始调头,但是走得很慢,似乎不太情愿,又像是在等待转机。
韩孺子转过身,面朝众将,正要开口,得到消息的文官也从两边跑来,同样一言不发地跪下。
“大敌当前,需要诸位当中的某人挺身而出时,可曾有人拒绝?朕以无德之身继承祖先宏业,抗敌守土、庇护万民,乃朕之职责,匈奴人攻城之时,诸位为将士先、为百姓先,也该轮到朕为群臣先了。诸位平身,请各司其职,如果谈判不顺,今日仍有一战。”
文武官员不语,也不起身,有人痛哭出声,若在平时,这是一种惯例,此时此刻,却多少有几分真诚。
韩孺子仍不在意,再次转身向外望去,匈奴人真在退却,攻城器来不及拆卸,孤零零地留在原处。
“如果仍要开战,城外的那些东西一个也不能留,樊撞山、蔡兴海,你们两人待会分配一下吧。”
“是,陛下。”两人匍匐在地,虽然全都有伤在身,却没有一个字的推却。
“起身。”韩孺子再次道,“大楚臣子不能跪着守城。”
众人这才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文官在长袍外面套上了一两件甲衣,看上去不伦不类,足以令礼官大摇其头,这时却都不重要了。
韩孺子走到几名读书人面前,他们以顾问的身份随行,晋城被围之后,他们的作用还不如普通士兵,只有单名仲曾经提出建议,将征发民夫改为征兵。
单名仲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几岁,韩孺子对此人有印象,这时就站在这名读书人的面前,说:“文治武功,你们几位的职责不在这里,朕纵有万一,大楚不会亡,武将尽忠是战死沙场,文人尽忠是守卫朝纲,城破之后,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返回京城,传朕的旨意,督促大臣尽快拥立新君。”
读书人又都跪下,放声痛哭。
韩孺子向王赫道:“给他们每人指派一名侍卫。”
“是,陛下。”
韩孺子转向其他随行文官,“诸位……”
“臣等受命换上戎装,今日皆是武将,除了战死沙场,别无它愿。”一名大臣说。
“别无它愿。”众官员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