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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幼鹤偏着脑袋看向刘浓,仿若在问:何以作绝?

良久良久。

支遁心境回归平复,看着犹自面红如坨的美郎君,半晌,方才深深揖手与案作齐,缓声道:“支遁见过刘郎君,今日得闻君之鸣琴,方知古之高渐离变徽之声,应不作虚矣!”

高渐离?!

变徽之声,闻之者泣!

莫能与之相同者,便是嵇叔夜亦不能为矣!

听闻此言,刘浓神情一怔,随即脸红若朱玉,只觉耳际滚烫似火燎,赶紧垂首挽礼道:“支郎君,休得取笑刘浓,岂敢与高渐离相较!”

支遁正色道:“高渐离之音我不曾闻,然刘郎君此曲却教支遁忘俗而作绝尔!谢过刘郎君!”说着再次深揖。

忘俗而作绝?他要做甚?语不惊人死不休!

“支郎君,过誉了!”

刘浓借着揖手时右手缓缓抹过左手,压住心中阵阵惊意,东晋初第一雅僧支道林,难不成将会因自己一曲而遁入空门?若是未记错,其应是十余年后才出尘忘俗的啊!

“大毛、二毛,舞得妙也!”支遁再度取出几枚细螺,喂着两鹤。看了一眼刘浓,见他怔怔的看着自己,霎那间慧至心觉,竟将刘浓心中所想猜出几分,而后洒然作笑。

微微倚案,两鹤眷恋,神态闲然!

支遁自小喜闻佛意,一直便想遁出尘世,然总觉时候未至,而此时得刘浓琴音一举撩起盘恒于心中之念想,胸中已然暗暗作决,浑不在意地笑道:“敢问刘郎君,此曲可有名?”

“梅花三弄!”

刘浓弹的非是古曲,而是数十年后才会出现的《梅花三弄》,原属恒尹赠王羲之长子王徽之而作的笛曲,经后世之人改作琴曲。此曲以琴作鸣更显妙绝,清音漫清境,两相恰作合,空灵致极。人若闻之如置身幽谷孤山,从容和顺时,为天地正音;仙风徐畅时,则空绝万般。怪道乎,久浸佛理的支遁因此而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