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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札携琴而出,刘浓将其送至院门口,负手立于檐下,目逐其离去。

自此一别。吴兴周氏已然成仇,但刘浓却不觉有碍,反倒心中闷意尽去、如释桎梏。自己昔日太过求全,竟指望周札弃子!而今观之度之,世家便是世家岂会做此自损之事!周义,杀得好!而杀周义一事,周札只得默吞,定不会愚蠢的将此事喧之于众,日后便是世家间的暗中博弈!若言博弈,吴兴周氏早已日落西山。尚能蹦跶几年?三年后,周札便将亡王敦刀下,且周氏亦会随其消匿于世,有何惧之?!

恰于此时,秋风悄起,卷起美郎君的袍角,如旗纹展。半晌,美郎君徐徐将目光至柳道收回,伸手拂落肩上两片流苏叶,随后将袖一卷。背负在后,大步踏入院中。

身侧环侍的来福、绿萝、墨璃紧紧相随。

……

秋风骤起,掠卷满空落叶,如絮乱飘。牛车穿行于森森弄巷之中。车轱辘辗过渐腐之叶,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响。周札坐于车中,目光凝视横陈于腿上之琴。浑身乌紫,形美若凤身,长有三尺六寸五分,宽约六寸。此乃焦尾琴。又作焦桐琴,再名:直白无华。

然也,直白无华,那华亭刘氏子恰若此名,临危不乱,直在曲中!

周义已亡,我终是未能保住玘兄仅余骨血,昔日江东豪强、吴兴周氏,一门三支,如今分栖一支,断绝一支,莫非此乃天意,欲绝我周氏乎?

华亭刘氏子安敢如此,悔不当初啊……

周札闭着眼睛,慢慢抚过琴身,熟悉的触觉由指肚渗透入神,混乱的头绪则随之而静,良久,缓缓开眼,精芒倏闪,尾指则在弦端一勾。

“仙嗡!”一声尖越!

“哞!!”

琴声刺耳如针,未惊着人却骇了牛。鲁西牛惊骇之下,斜斜地撒腿便奔,眼见即将撞上巷子口的槐树,辕上的车夫大惊失色,拼命的回拉缰绳,欲将牛制住。

“吁,吁,吁!”

车夫一叠连吼,控制着牛,险险地与树身交错而过。焉知车头刚过,车轴之端却撞上树杆,“碰”的一声巨响,车厢猛地一歪,侧翻在地。

“家主,家主!”车夫从地上挣扎而起,满脸是血的奔向侧翻的车厢,朝着车内连声大唤。

半晌,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