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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上山,袁耽便弯着身,朝着江中巨舟狂呼。声音极悲,极切,随着幽幽的夜风荡遍渡口内外,船上的她正欲走入舱室中,身子猛地一颤,徐徐回首,看着山坡上那飘浮着的衫带,半晌,歪着头,喃道:“袁郎君,妾非妙光!”说着,慢慢转身,拖着大大的箜篌,走向舱室。

便在此时,袁耽放声叫道:“妙光且住,若往南,必死无疑!!!”

绣鞋一顿,掌着箜篌的手指雪白。

袁耽瞪着眼睛注视着远处那一点黑白影子,重重的喘着粗气,突然仰天深吸一口气,吼道:“虹梁照晓日,渌水泛香莲;如何十五少,含笑酒垆前;花将面自许,人共影自怜;回头堪百万,价重任时年。”

声音嘶哑欲裂,难听无比,可那船上的女子听了,身子却颤抖不休,顺着箜篌软在船板上,雪色的纹帧飞散,显得她身子娇小无比。

袁耽神色一喜,紧拽着拳头踏前一步,高声道:“妙光,何不归来?且稍待时日,袁耽必送妙光入江南,面见温长史!勿需行此险举!”

“妾非妙光,妾……兴许可入得,可这满船之人,入不得!”

闻听此言,那船上的女子掌着箜篌站起了身,淡淡的看着船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冲着一名儒冠粗袍者点了点头,而后,隐入舱室中。

“妙光!!!”

“卟咙……”

一声箜篌,盘荡于天。

巨舟缓缓驶离渡口,船上,爬满了蚂蚁。而更多的蚂蚁挣扎于水中,有爬上岸的,哆嗦着身子,颤抖着嘴唇,直勾勾的看着巨舟远去。

是夜,袁耽醉卧于此山头,时尔放声悲歌这阙《胡姬年十五》,倏尔又指天顿地喃喃乱语。刘浓命来福将为数不多的竹叶青抱来一坛,默然的陪伴,淡然的饮酒。忽地性起,就着月满大江,迎着簌冷夜风,拔出腰间楚殇,纵横捭阖、尽在一舞!

……

次日,子时三刻,曲平与数十名随从,携一百五十匹马抵达历阳。

袁耽将刘浓送至道口,一夜之后,其人冠带依旧、面色如常,只是在那眼底却藏着抹也抹不去的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