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窈心知碎湖乃是华亭刘氏的大管事,轻轻把碎湖扶起来,面上带着柔而端庄的笑,看了一眼桥游思,正欲见礼,眸子却凝在面缚丝巾的杨少柳身上。
碎湖道:“此乃,杨小娘子。”声音极低,仅有她与少主母可以听见。
早闻其琴,早闻其名,未见其人。
陆舒窈嘴角一弯,当即浅浅一个万福,柔声道:“舒窈,见过阿姐。”
杨少柳秀眉微桃,还了一礼,淡声道:“勿需多礼。”
当下,陆舒窈又与桥游思相互见过,而后便看着杨少柳,微笑道:“阿姐,昔日虎丘闻琴,余音犹绕耳边不散,今日,不知阿姐可否再鸣一曲?”
“嗯……”
杨少柳烟云水眉稍颦,却看了一眼碎湖,见碎湖低了头不语,嘴角的丝巾微微一翘,淡声道:“仅一曲。”
“谢过,阿姐。”陆舒窈欠身万福。
嫣醉转身欲入庄中拿琴,却听陆舒窈又道:“阿姐,莫若用夫君之绿绮,何如?”
杨少柳一眼看去,只见陆舒窈身后站着抹勺,其人怀中抱着一琴,正是刘浓贯用之乌墨琴。缚巾女郎暗觉今日颇奇,再一回想方才碎湖苦劝自己来参与此会,当即便料定陆舒窈与碎湖必然事出有因,稍稍一想,懒得去管它,点了点头,走向潭中之亭。
亭中,白苇席已然铺就,沉香正行缓浮。
杨少柳鸣琴不试弦,乌墨琴随意横陈于案,歪着脑袋,轻轻一拂,琴音便起。
极其自然,如涓流淌,似娓轻唱。
琴音不高,似一苇轻絮,随风辗转,将散落于林间四处的人心绪拔动,继而人们寻声而觅,脸上带着温软的笑容,自发来潭边,而潭边早已铺好了苇席,捏着裙角边缘轻轻落座,默然无声的倾听。待得一声琴音悠然而杳绝时,所从者才回过神来,蓦然惊觉,竟已身临潭边。
桥游思半眯着眼,不知不觉的把双腿曲在了怀前,双手环着小腿,脸颊微微贴膝,喃道:“得闻此音,方知天籁为何物也。真真便是,事若无较,便无高低也。”
顾荟蔚深以为然,葱嫩的玉指轻轻的互扣,接口道:“然也,若非高洁如露者,定难鸣此音,若非至纯至真者,定难携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