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风急透入室,将灯火摧得一阵乱摇。
火光,缭着刘浓淡然的脸,隐约可见伏于膝上的右手,拇指正在轻扣食指。
少倾。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揽起双手,大礼三拜,拜毕,匍匐未起,沉声道:“华亭刘氏,商事管事刘訚,见过家主。”
刘浓剑眉一拔,问道:“汝,从何来?”
刘訚道:“祖约怅下。”
从事中郎,祖约?刘浓皱了皱眉,此人方才见过,乃是祖逖之弟,稍稍想了一想,问道:“为何在此?”
刘訚道:“奉家主之命,寻商道而至。经庐江时,因事有异,不得不权宜行事,充流民而入淮南,为祖约所获。”
刘浓拇指扣了下食指,再问:“其余之人,何在?”
刘訚道:“出建康时,二十人,而今仅余五人,皆在祖约帐下。皆为什长,刘訚添为都伯。”
刘浓闭了下眼,问道:“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一语既出,刘訚宽阔的背猛然一低,双肩开始轻颤。刘浓看了看乱晃的灯火,唇抿作刀,再道:“昔年,汝跟随我时,我便有言,令从之心,刘浓不甚感激。而今,汝已为都伯……”一顿,拇指扣住食指,暗吐一口气,怅声道:“不妨,便留在祖约帐中吧。”
“小郎君!!!”
刘訚双肩猝然一抖,“唰”地抬起头来,匆匆一瞥小郎君,待见了小郎君的神情,他的眉疾疾一低,嗡声道:“小郎君容禀,刘訚生死皆乃华亭刘氏之人,绝非贪利忘义之辈!祖约贪财,私通石勒,窜连王敦,萧氏商事有两成乃是经他之手。其人帐下有支百人队,在淮南时为军,入庐江便为匪。祖逖暗中曾有闻,几番意欲制他,却未得其柄。而刘訚现下,便为其百人队之都伯……”
言至此处,低声道:“小郎君如今身入险地,又与江南各置一方。为将来计,可否容刘訚暂归其帐,为我华亭刘氏拓此商道,日后,若商道得成,亦可使江南与江北连而成窜。再则,若是来日遇事……”抬起头来,深深凝视小郎君唇下,按膝,挺背,静待。
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