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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隆淡然一笑,正了正冠,弹了弹袍摆,离案而出,深深一揖:“将军所言乃众所周知之事,然,骆隆纵观诸人,唯将军,知酒也!唯性烈如刀之人,乃从祖豫州也!余余诸子,不过梁虫尔!骆隆量浅,已然不胜酒意,告辞!”言罢,徐徐起身,负袖于背后,度步出帐,边走边道:“稍后,将有三坛竹叶青,入将军之帐!”

……

孤峰岭。

遍山衰草,赤地满野。

夏末近秋,本是草欢马肥时,岭中也不时闻得阵阵马嘶声,然,却非蓄马,实乃戮杀。

杀马的人满脸横肉,死死的盯着被按在草地中的马脖,一刀插下,人与马,俱流泪。

食马之人盘腿坐在草舍中,看着清汤寡水中倒映的枯瘦面容,一动不动。

孔炜,原属淮南寿春次等士族,因与祖焕有隙,被祖焕赶至汝阴。待至汝阴时,又因坞堡不容,故而,只得阖族落草于孤峰岭,专事劫杀南来北往之民。祖逖几度意欲拔却此岭,却因诸事牵绊而未能成行。

“阿父……”

破烂的草帘一挑,走进一个美丽娇娆的女子,乃是孔炜之女孔蓁。

孔蓁看了看面容憔悴的阿父,又撇了撇案上的马肉汤,轻声道:“阿父,肉汤,凉了!”

“蓁儿,外面何故争吵?”

孔炜木然的端起碗,一口饮尽肉汤,见碗底尚有两块肉,将碗递给女儿。侧耳一听,室外争吵声越来越烈,便欲起身出外。

孔蓁捧着碗,凝视碗中的肉,舔了舔嘴唇,拦住阿父,将碗回递:“女儿已然食过,请阿父就食!”说着,回头瞅了瞅室外,身子慢慢曲下来,万福道:“阿父,室外乃是大兄与四叔。”

“哦……”

闻言,孔炜捉着碗,复落于烂草席,捏起一块肉骨头递给女儿,自食另一块,心道:“此番行事,倪儿与四弟意见相佐,争执不足为奇,且待食毕,再去喝斥!”说着,瞥了瞥女儿,见女儿以袖掩面而食,极是文雅,微微一笑,又想:“纵使一时不遂,然则,我孔氏倒底乃是士族,非同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