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鉴面带微笑,嗅着茶香浸怀,暗觉经年戈马之劳累,尽皆附于清风,乘于浮云,好不快哉。
“郗伯父,且饮!”
刘浓微微一笑,暗觉茶意有所增益。
郗鉴接过茶碗,先嗅,再抿,一抿之下,闭了眼睛,良久,良久,方才回神,再抿一口,哈了一口气,捧碗道:“瞻箦,今日之茶较之昔年,大有不同矣!仿若少却几许缥缈,更增几分醇厚,若细细一觉,又觉得缥缈未少,实乃藏于其醇!”
“伯父,过赞!”
刘浓给自己斟了一碗,浅浅一抿,其味浓淡相宜,丝丝缕缕,环荡于胸,绕而不散,教人如置春山新雨后。正自沉神时,恁不地,眼角乍然瞥见一缕绛红,待眯眼细看时,却又隐而不现。摇了摇头,暗忖:眼花矣……
稍徐。
郗鉴品罢茶,把盏一搁,摸索着茶盏边缘,凝视着刘浓,想了又想,终究忍不住,叹道:“瞻箦,惜乎,惜乎……郗伯父待汝,多行有亏也。”
刘浓赶紧把茶盏一放,深深一揖,正色道:“郗伯父,往事已矣,何需挂怀。”
“唉!”
郗鉴长长一叹,捋须道:“今日你我重逢,不知他日,几时方可再见。瞻箦,三日后,我将经淮南而入建康,若事顺遂,便会入江东。暨非,便欲在江东择一地,建庄园,安置家室。”
嗯?!
刘浓神情一怔,随后匆匆看向郗鉴。
郗鉴面目怅然,未看刘浓,时尔看看侧院,倏尔望向南方,声音极淡:“瞻箦,北地看似渐安,实则非也。士稚,士稚……”
言至此处,目光一收,顿住话头,转目刘浓,眉正色危:“北地……北地,依我所度,不出三载,必将大乱!瞻箦,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汝于建康之事我已知。然,今非往昔,如今汝身负重名,且居上蔡而有功,莫若随我一道入江南,何如?勿需忧心,朝中之事不难料理。即便难遂我意,亦可使瞻箦安居江南,犹胜于北。”
一道入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