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整的布衾已乱,朱红长裙已乱,浅露着女子玉嫩的脚指,乌黑油亮的水辫伏在脚边,灯火摇曳,极其璇旎。她不知道,大战方毕的男人极为压抑,越是如此,越易点燃那兽性之火。何况,刘浓刚从生死玄关,踏足而出。
呼……
稍徐,刘浓深深吸进一口气,徐徐荡于胸中,而后,浅浅吐出浊气,寸寸后退,待退至布衾外,按着膝,慢慢起身,捡起匕首,拾起华弓与利箭,也不管她能否听懂,冷声道:“莫论你从何而来,乃是何人,明日一早,我会将你送归来处,今夜,且静候于此!”言罢,又细心的走到木人边,取了楚殇,挑帘而出。
“咦……”
女子背抵账壁,双拳举在胸前,犹呈防备之势,细长的眉弯作了月牙儿,歪着脑袋,一脸不解。
帐外,月光如水,遍铺烂洒。军营中,每逢转角之处,便设有一柱,柱上挂火把,将四下映得一片通明。往来巡示的白袍见了刘浓,尽皆避于一旁,垂首阖目。刘浓快步走向曲平之帐,帐前守候的两名白袍赶紧入内通禀。
曲平夜宿未卸甲,待见了刘浓,眉毛一挑,嘴角一裂,嗡声道:“夜已深,小郎君为何尚未安寝。”
刘浓皱眉道:“帐中女子,何来?”
曲平笑道:“此女便是那胡人贵女,小郎君夜赴祖将军邀约之后,不久,祖将军便遣人送来,将此女赠予小郎君。小郎君,可是有何不妥?”
刘浓剑眉皱得更紧,稍作沉吟,淡声道:“明日,拔营起程,回汝南。”
曲平奇道:“小郎君日前不是言,欲入雍丘……”转念一想,豹眼突瞪,惊道:“莫非……”
“非也!”
刘浓淡然道:“此一时,彼一时,洛阳之事已了,理当速归汝南。勿再多言,卯时拔营。”言罢,转身便走。
曲平追上来,沉声道:“小郎君,因大军驻扎于此,故而,城东守卫较松,莫若遣雷隼精锐拔却守卫,连夜出城,我等一旦入野,何人可挡?届时,火速回返汝南,请命建康……”目光冷寒,想了想,又道:“再致信郗公,联伐无道……”
刘浓道:“勿需如此,明日一早,我尚需前往祖镇西之帐,请辞!汝且早作筹备,亦好早早出城。”嘴角带笑,语音平稳,称呼却已变。
营中有瞭望台,乃三军主帅挥旗却阵之所,数十名青袍环围着高台,刘浓步履衔阶,一步步走到台上,随意落坐于正中,双手反撑于背后,抬头仰望苍穹。现下已是鸡鸣时辰,月色正浓,天上的星辰明灭闪烁,心海随着星光起伏,思来想去,眉心微酸,用手捏了捏,嘴角不由得染上一抹苦笑,渐尔疲惫袭来,索性就地躺下,微眯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