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隆指着那只不动如山的青蛙,怅然一叹,继而,掌着矮案缓缓起身,倾身向潭,正了正顶上之冠,扫了扫零乱的袍摆,慢慢走向篱笆墙外,接过随从递来的两窜肉脯、半袋粟粮,费力的将粟粮扛在肩上,晃荡着肉脯,踏着月光,行向村尾……
第339章 冠军将军
太兴四年,岁在辛巳,六月初三。
值此浓夏之季,八百里建康,阳昼逢暴雨,雷剑狂闪于乌青苍穹,大雨滂沱,泼珠倒豆般将江面砸作千坑万莲。
一叶蓬舟至北而来,飘浮于江浪中,起起伏伏,其状极危,幸而,操舟之人甚是了得,竹秆疾点,避过道道漩涡,险之又险的驻泊于城西柳渡口。
“老人家,谢过!”
舟中人披着蓑衣,牵着健马,抹了一把满脸雨水,递给船家一吊钱。
船家紧了紧船头粗绳,撩起袍摆,擦了擦手,推过窜钱,紧紧的拽着那人的手腕,哆嗦着花白的胡须,笑道:“好儿郎,抛颅弃肩,洒血于北,小老儿岂敢再受船资。”
蓑衣人怔了一怔,低垂着头,嗡声道:“老人家闻洛阳覆陷痛哭失声,某,愧而难当矣!”
船家捋尽胡须水渍,呵呵笑道:“非也,非也,大好儿郎岂可言愧!切莫自责,快快上岸,小老儿深信,今日闻败,他日必闻大胜!终将一日,不闻戈马声!”
“诺!”
蓑衣人眼底泪光闪烁,再不敢看船家一眼,驱马上岸,正欲扬鞭打马,却蓦然一顿,勒马回首,朝着亭中船夫沉沉一拱,叫道:“老人家,他日势必复我……”
“好儿郎,勿需再言,且往!”
船夫斜靠于亭,挥了挥手,待蓑衣人打马穿雨而走,默然走出亭,来到柳道中,目光追逐着马尾,喃道:“每逢战事,信使即作不同,好儿郎,好儿郎矣!”老泪混杂着雨水,爬了满脸,却浑然不顾,朝着雨幕,沉沉一揖。
……
豫章,大将军,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