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庭,帷幄似纱帐,灯火缭人影,隐约见得,尽皆围绕着一方高榻徘徊来去。蓦地,内中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夫君!”
“阿父,阿父……”
惊声不绝,刘浓心中顿惊,疾疾穿过婢女群,待至帷幄前,沉声道:“刘浓,求见镇西公!”
“刘,瞻箦,速,速进!”祖逖的声音响起,已非昔日洪亮,尽作嘶哑。
“刘郎君,且稍待!”一个娇嫩的声音响起。
“勿,勿需,请瞻箦进来!”帷幄中,一支干枯的手臂乱扬,声音急促,隐然含怒!
内中一静!
“诺。”
稍徐,娇声复起,璇即,婉约的身姿嵌入纱幔,螓首微摇,徐徐行来,素手轻卷,一股浓臭扑面而来,女子面色惨白若纸,眼角挂着泪珠,盈盈万福:“祖薤,见过刘郎君,刘郎君请进。”
阵阵腥臭直贯中腹,刘浓面色淡然,朝着祖逖之女拱了拱手。内中犹存一面帷幄,徐进,待见了祖逖之妻许氏,沉沉含了含首。许氏满脸悲伤,却强撑着淡笑,眼睛乱闪,指东点西,想说失礼了,却难以出口。
“瞻箦,瞻箦!”帷幄中伸出一支手,胡乱的一阵刨,枯竭若树枝,形状似鸡爪。
刘浓心中猛然一恸,跨过血盆,踩着满地污秽,挑幔而尽,一眼之下,触目神殇,呆怔当场。此乃,祖逖乎?此乃,英气逼人之雄将乎?
祖逖仰躺于榻中,身材枯瘦,眼眶内陷,脸上爬满褶皱,东一条,西一条,状似蜈蚣;额角、脸颊、下颔,寸寸黄斑密布。嘴角豁扯,似闭不拢,齿间犹沾森森血迹。床上床下,衾内衾外,一摊一摊,血中浓痰!此刻,他正竭力的抬身,挥着干爪,招着刘浓,目光柔和,内含喜意。
“将军!!”
刘浓再也禁不住了,任其淡定从容,见得名将欲亡,心中滚起一道又一道波澜,浑身泛冷,眼底藏酸,眼泪盛眶,即将夺眶而出!当即,一声悲唤,单膝跪于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