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有些无言:“……你这是为了骂我连自己一起骂了啊?看起来,你与天道……别的力量关系并不好。”
“因为,天道不需要有情。”小女孩抬眸,有些落寞,“我不过是弃子。”
沈默:“……”
突然感觉这孩子就是天道的阑尾有点严肃不起来怎么办?
沈默轻咳,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池舟舟能来,是因为原书中的女配,甚至最近似乎还发现那女配本身就是她的一缕残魂,人家可能是正儿八经的土著回归大本营。
他呢?真就是来的莫名其妙,身份也奇奇怪怪。直到前几天他还在质疑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可现在,似乎是找到了。
沈默放下酒碗,撑着下巴看向小女娃,再笑时眼中染上了光华:“那你可知,进了幻境中,要如何破解?”
小女娃嘻嘻笑着,凑近沈默,抬起小肉手给了他一巴掌:“我凭什么告诉你。”
沈默也不恼,轻轻捏了一下:“你告诉我,我带你出去,怎么样?”
原本通红的双颊在这一刻失了些血色,小女娃睁大双眸看向沈默,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涌来怀疑、杀意和纠结踌躇。
这孩子应当没有学过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
沈默在与这目光相接的一刻便知,这场谈判必定是以他为主导的。
他这回是被逗笑了,笑容中满是赤诚:“这些年恐怕没人能见到你吧?我虽然不知道你与天道之间有什么过节,但,若是想出去,不如信我一次?”
荀杉墨是最后一个迈入沙地的。
他眼看着面前消失了一个两个三四个,除了一个躺在地上打呼噜打的很有节奏的谈宋,就剩下自己了。
荀杉墨咬咬牙,也跟着跳下沙海。最差就是像谈宋一样躺着睡觉,要是能进去帮上忙,自然是最好的。
所幸,荀杉墨很快就被带去了幻境,菩提木上又生出一串白色小花,放出奇异的香气。
……
崖洞之内,此时已经有四人对望。
其中还有一女的跟猴似的盘在一男的身上,堪称树袋熊行为典范。
一时之间都没有人打破这份宁静,因为打破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是谁。
然后才能从这鬼地方出去。
四人沉默着用灵识把这破地方打探了一遍,发现这里真的很神奇,只进不出,根本没有什么开口。
也不知道他们一个接一个都是怎么进来的。
正这么琢磨着,右方甬道中又传来一阵响动。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又来一个失忆套娃选手吧?老天鹅别难为人了,四个已经够多了,再来几个恐怕这辈子都解不开谁是谁了。
池舟舟紧张地看向甬道,晏缺却微微侧头看向她:“你准备挂到什么时候?”
“不急,事急从权,看看情况再说。”
晏缺:“……”
这女人颠倒黑白的功力一绝,搞得好像是他在闹一样。
晏缺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下。一起看向走来的荀杉墨。
荀杉墨的表情很是奇怪,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但这不是最奇怪的,他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分不清是受伤了还是沾上了什么人的血,怀中抱着一柄大漏勺,步履蹒跚往火堆这边挪动。
粗略估算,要等他挪过来,还得一炷香。
叶桑看不下去,拔刀就要去威逼,被池舟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拦住。
叶桑的手依然按在刀柄之上,准备随时出击,半晌,却听到荀杉墨带着哭腔自言自语:“桑桑,桑桑我带你回家,你别走,这灵泉水我寻到了,定能治好你的伤,你不能走。”
叶桑摸刀的手一顿。
她下意识看向荀杉墨,见对方神情不似有假,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身边的池澄。
池澄也在看她,眼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情和悲伤。
叶桑慌忙扭头,池澄却看着她,一手不自觉摸上了剑穗。
没有人打断荀杉墨的行动路线,只见他挪到火堆之上的鼎旁,脸上终于露出喜悦,慌乱地用怀中漏斗去要鼎里煮沸的水。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这鼎里煮的是血水。
荀杉墨自信舀水,然后瞬间就漏了个干净。
他慌了,边哭边舀,舀的频率越来越快,于是整个鼎上好像开了一场音乐喷泉表演,伴随着荀杉墨的抽噎声开出各种造型的红花。
众人:“……”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叶桑,眼中有无尽的同情。
事到如今,他们几个靠着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已经可以判断出,这个被念叨最多的叶桑多半就是面前的双刀少女了。
他们都觉得,叶桑要是真的死了,恐怕就是被这新来的漏勺男孩给坑死的。
池舟舟好像看傻子一般啧啧称奇。
荀杉墨没有搭理池舟舟,依然坚持不懈地一勺一勺将鼎中的血水舀出来,一手在漏勺下面堵着,轻手轻脚运送到墙角边的大缸里。
从火堆走到墙角缸边需要数十步。
池舟舟等人默默看着荀杉墨将这套动作往复循环四五次,一勺子不满半勺子晃荡,能进得了水缸的不足五分之一时,都深吸一口气。
池舟舟终于忍不住了:“你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池澄还挺配合,荀杉墨不搭理他本能地给妹妹捧哏:“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人会制造并且使用工具,不是瞎使用,是有意识的,有主观能动性的。”池舟舟摇头,看着这兄弟不愿放弃漏勺的倔强行为。
……
酒楼内。
沈默抛出橄榄枝之后,极为自信地等着对方低头。
哪里知道,小女孩儿没等沈默说完,一拳从下巴袭来,打得沈默整个人仰翻过去躺在地上。
沈默:“???”
不是,这小屁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小孩儿打了这一拳终于舒服了,长出一口气道:“看到那长幔上的金光了吗?那就是牵制他们和我的力量,你若能斩去,我们便能出去。”
沈默抬头看去:“那我朋友呢?”
“没有了绝对力量的压制,他们只要想起自己的名字,便能破开幻境。”
沈默终于安心点头,这一点,应该难不倒池舟舟那个搞事精。
他召来青莲宝剑,飞身直冲房梁挥去。
这一剑毫无保留,剑势已盛,便是小孩儿变了脸色,也无法阻止沈默的剑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默不是冲着长幔,而是对着房顶挥出一剑。
于是,大厦倾塌的那一瞬间,小孩儿看到沈默嘲讽地扬起唇,鲜血顺着唇角不断流下,又被他擦去:“只说斩去,可没说一定要冲着这些长幔吧?”
酒楼中的人影渐淡,砖瓦掉落的途中便化为云烟,消散在空气中向上蒸腾的金光中。
沈默单手抱着小孩儿,贱嗖嗖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谢谢沈哥哥?”
笑声没发完,就被几个拳头揍碎在鬼哭狼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