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会过了大半,皇帝便有些熬不住了,由太监搀扶着回了盘龙殿,皇贵妃也紧紧地陪同其后。至于皇后,她身体比皇帝还要不好,庆功宴根本没没出场,也难怪太子明明占着嫡长子的位置,二皇子却敢在朝堂中兴风作浪。
皇帝走了,宴会却还没结束。
众臣不再拘泥于座位,而是在整个会场中走动攀谈起来。
其中最热门的人不外乎是赵于鸿。即便他长得凶,即便他凶名在外,那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们还是前赴后继,试图和他套近乎。
赵于鸿冷着脸,始终点到为止。
渐渐的,围着他的人自然也少了下来。
一个身着暗赤色衮服的微胖男子却在这时朝他走来,赵于鸿抬眸,漠然看向来人,正是方才在宴席上向他飞了无数眼刀的二皇子。
只是这时的赵于琮不同于方才,竟是带着笑容过来的。
“九皇弟今日可威风啊。”
赵于鸿淡淡道:“二皇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赵于琮面带笑,说的话却是阴阳怪气,“谁人不知九皇弟如今是父皇面前的大红人,皇兄可不敢指教你。只是父皇将兵部交到了你手中,你可要好好管理啊,若是出了事情,别怪皇兄没提醒过你。”
赵于鸿眉头都不皱一下:“皇兄这是在威胁我吗?”
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是以前赵于鸿也是会直接回击的性子,现下就更不用忍了。
赵于琮被噎得一阵语塞,却终是碍于场合,没再反击,悻悻离去。
他一走,邝栩就带着妹妹走了过来。
邝翎被他牵着,起初还不知道是要来见赵于鸿,等到靠近之后才连连后退,邝栩不由被他拉得倒退了两步,回头低斥:“别闹,干什么呢。”
邝翎惊恐地盯着赵于鸿看,等赵于鸿看过来,她又连忙躲到邝栩身后,就是不说话。
邝栩头疼不已:“要不你去找你的小姐妹玩?”
这回是庆贺胜仗的宫宴,其实并没有多少后辈参加,但邝翎还是点点头,撇下兄长扭头就跑。
“这孩子。”邝栩无奈摇头。
赵于鸿道:“你不也是孩子?”
邝栩不高兴地撇嘴:“我快十五了,不是孩子了。”
这个年代十五岁都可成家了,他娘前些日子还在给他相看女孩子,总让他有种自己即将铁窗泪的错觉。他未来的娘子,比他肯定只小不大,想想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叫他夫君,他就一阵恶寒。
用力晃了晃脑袋,邝栩努力将这些可怕的画面挥出脑海。
赵于鸿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只觉可爱。
两人边聊边走。
早春的御花园最是繁荣,各色花种争奇斗艳,即便邝栩除了牡丹以外一个都认不得,也不妨碍他觉得这里环境好。
正巧亭中无人,邝栩便拉着他过去赏月。
赵于鸿脚步忽然一顿。
邝栩回头,正好看到他接住腰间滑落的那枚玉佩,上前一瞅:“绳子断了?”
赵于鸿点点头:“嗯,很多年了。”
邝栩盯着玉佩看了会儿,道:“有点眼熟,是你以前带脖子里的那块?”
赵于鸿继续点头:“是我母亲的遗物。”
邝栩道:“果然图纹不是容朝的样式,但你以前不是挂脖子上的吗,怎么改系腰上了?”他没说的是,挂腰上很容易弄丢或弄坏啊,但想到赵于鸿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便没有多嘴。
果然,赵于鸿解释道:“以前是怕被人觊觎,现在戴在外面反而不引人注意。”
邝栩似懂非懂。
“那现在绳子断了,要去修吗?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玉器店。”
其实只是换一根绳子,并不需要去玉器店,但赵于鸿没有拒绝邝栩的好意。
他喜欢邝栩为他的事情上心的样子。
两个人在亭中坐了会儿,远处便有说话声传来。
邝栩本没有在意,可余光瞥见来人之后,一张脸就垮了下来——嘉和公主,二皇子的同胞妹妹,一样的惹人讨厌。
嘉和公主和昭阳公主积怨已久。
她虽是宠妃之女,却并不是最受宠的女儿,据邝栩所知她一直看昭阳公主不顺眼,有机会就会过去呛两声。好在昭阳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因而两人每每见面,都是母鸡互啄。
两个公主娘的关系不好,他们的孩子关系自然也不好。
嘉和公主的儿子同样在国子监念书,比邝栩小三岁,和他娘如出一辙的针锋相对。
邝栩真是受够了这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