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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叮叮咚咚几下急促响声,如同夏日里雨打芭蕉一般,曲调昂扬,由羽转宫,本是古琴独有的流水涓涓,让人胸臆高远的节奏,被金易弹得金戈铁马之声不绝于耳,在中国古代五音之中,宫为金,本是杀伐之音,多是铜钟大锣才能发出此类高音,金易用古琴奏来,犹如征歌战号,琴弦在剧烈的拉扯中没断,手法巧妙自然不消说。

莫非空灵的心境本是为艺术而生的,在这时心脏突然收缩了下,好像被金易这几下高昂强烈的节奏拨弄得急跳了几下,她本是多愁伤感,对外部事物的变化分外敏感,现在虽然仍对金易表示不屑,但心神不由自主被琴声吸引,不自禁望向金易灵巧纷飞的十指,竟在那呆呆的想,怎么看起来又粗糙,满是力度的手指偏偏灵巧成这个样子?宫音继续拔高,琴弦不断,好比一只鲲鹏翱翔天际,俯瞰万里长空之后并不满足,回飞振翅,再往上击空千里,意境之宽阔,没有非凡的见识是很难弹出的。

琴为心声,莫非受琴音所惑,自然能听得懂金易的琴音意思,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暗暗在想:“为什么能弹得如此意境的琴音,却是个无赖胚子,只懂欺负自己?”

金易却捕捉到了她的动作,回头一笑,眼里满是阳光,琴音却没有一丝停滞,高之无可去再高,再度回旋,冲刺几回,音调已趋顶点,让莫非暗暗担心起来,此刻气象纵横捭阖,去势已尽,意境大则大矣,但旧调已尽,新力未生,到了此刻,该如何收敛?

金易也是觉得近些日子累积的郁闷之气一扫耳光,那几个老头子人虽然古董,有些跟不上潮流,但骨子里都是些传统文化的精粹,那时候见他有可能随时暴走,都是倾囊教了些排泄情绪的好法子,如琴棋书画,鉴赏古董之类,这些东西都是最磨功夫的,有时候学个曲子,或者画幅画,就需要浪费半个月,让他没了别的想法,一来二去,也学得像模像样了。

就在莫非暗暗担心时,金易手指一齐停下,琴音依旧急颤不止,琴音直下千里,飞瀑一般落于深潭,他的手指这才再次轻轻动了起来,好似麻雀在竹枝上跳跃,轻灵欢快,鸟鸣盈耳,时而百鸟追逐,时而静如空谷,浅浅淡淡的,越见低落,直至微不可闻,莫非不自禁竖耳细听,无奈那琴音太过调皮,好似逗她玩似的,忽高忽低,好像随风飘忽一般,如果不是莫非舍不得破坏这琴音,心痒痒的想继续听下去,估计换个耐心不好的人,会冲上来砸琴了。

一曲终了,金易将琴抛离膝头,打了个哈欠躺倒在长椅上,看着坐在自己膝头的莫非仍在那细细的品味,就不由笑了下,很多年前就有人告诉他,kg,你想征服一个敌人,而不是杀死的话,就需要从敌人最强的地方击破,如果你想杀死一个敌人,那就从敌人最弱的地方下手,不得不说,眼前这个清冷孤傲的女子让他产生了征服欲。

莫非以她的眼光来判断,金易无论是绘画还是弹琴来说,技艺绝对不是最高深的,甚至基本功都有所欠缺,莫非相信现在考他些专业性的问题,保管答不出,但中国传统与现今的西方潮流相比,本就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中国艺术大凡讲究一个意为先,形其后,所以只求神似而不求形似,就算是最工整的工笔花鸟都是强调的这点,金易的长处就是这样,长于意境,形似倒没那么讲究了,由着性子随意挥洒,反而灵气逼人,无意中合了自然之道,能唬住莫非。

琴声停了,公园渐渐热闹了点,也许金易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有听众,而且还有些听得如痴如醉的人,琴这东西本就是些阳春白雪,懂的人不多,和些流行歌手相比,绝对是受众最小的,但金易并没有去追求阳春白雪,他本是一个俗人,所以也弹的俗人曲子,这边停了,那边的人就有些若有所失了。

桑野和导演彭万山在暂时休息的车内互相望了望,可以看见对方都是一脸的怔愕,这样的琴曲绝对不是莫非能弹得出来的,她的风格与这相比至少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说,是刚才那个一脸懒散,身材高大的男子?

“看来是我小瞧这搬运工同志了!”桑野看着休息车外的枫林远处,若有所思的道:“这曲子奏得古朴苍劲,又带有豪侠任性的味道,不缺燕赵之风,难怪我师姐神仙似的人,也会让他在心中留下印象!”

彭万山觉得眼前这个嘻嘻哈哈的大明星刚好说出了自己想说的,不由赞了句,笑道:“你师姐高傲任性,看轻天下男子,这会儿算是棋逢对手了!”

“哎!”桑野却是愁眉苦脸的道:“我师傅只教我唱歌跳舞,玩玩耍耍的东西,被我老爸经常说是长不大,像个野丫头,可我师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跟个古代大美女似的,真是羡慕死我了!”

彭万山哈哈大笑,道:“我的野公主啊,你这可是不知足,应该说是你师傅因材施教,你们两个的性子不同,就分别教了擅长的东西,我可不敢想象你坐在什么古琴旁边,穿着长袍大袖扮仕女的场景!”

“彭叔叔太打击人了!”桑野很是郁闷了下,然后趴到车窗口,对车下边聊天的助理喊道:“玉姐,你帮我去叫我师姐吧,收工了,我怕她会被色狼吃了!”

金易正好拉着莫非到了林边,闻言对着莫非嘿嘿一笑,低声道:“你看你的小师妹多活泼,得像她学习,蹦蹦跳跳的,你瞧多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