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话短说。”唐湉没时间跟他唠嗑,开门见山:“此次息州瘟疫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不少,眼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本王想听听你的高见。”
那一刻,颜心斋说不吃惊是假的,这种震惊比上次听说让自己做帝师还要强烈。
毕竟帝师就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头衔,当不当也就那么一回事,可这次的意义大不相同了,摄政王上来就问他怎么处理疫情,远远超出了他眼下这个身份的限制。
翰林院说起来好听,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群远离政治核心的文人聚集地,他们每日的工作无非就是整理编修各种古籍册子,朝堂上无论有什么决策,也没什么人听取他们的意见,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和秦晖关系要好的自己至今还没被牵连的唯一原因。
颜心斋捧着杯子发呆半晌,好容易才回神,连装猥琐都顾不上了:“这、此事王爷怎的来问下官?”
“朝中能人辈出,下官区区一个翰林院编修,如何能处理这样的大事?”
唐湉听他啰哩啰嗦,终于不耐烦了:“你只管直抒己见,不用管本王的用意。”
“既然问你,就说明本王对你信任。”
颜心斋语塞,他盯着唐湉看了很久,仿佛想看出个什么破绽来。
良久,他长舒一口气,似是叹息又似是无奈,语气缓和下来:“那,下官也想知道王爷是如何想的?”
“我?”唐湉心说我要知道还巴巴的问你,不过颜心斋既然问了,他也想看看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便说道:“我没什么好对策。”
“眼下疫情已经散播,好在还没有全国扩散,还有补救的余地。”
“本王以为,得从中央先派个靠谱官员前去息州稳定民心,接管前任知府的烂摊子,保证剩下的难民不会继续往外跑。然后根据那些人的病情轻重分段隔离,开仓放粮,拨款救灾,大办惠民药局,调派最好的医官前去安抚救治,稳定民心。”
“至于那些已经跑出去的,让各地官员妥善接收安置,务必要单独革出一块区域,和原住民隔离开,以防流窜传染,其余盛夏还未被疫病传播的地方,即刻封城只出不进,所有往来商船驿站车马都暂时停摆,听从调配。”
唐湉也不遮掩,索性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有些病情过重的人,虽无力回天,也不必对他们过于残暴,起码……衣食跟上。”
颜心斋安静的听着他说,过了一会儿才点头:“王爷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下官以为实行起来难度很大。”
“疫病不比旁的灾病,往前翻看史书,但凡民间瘟疫通常都会死很多人,这是天灾,谁也没有办法规避。”
“若要照王爷那样处置,国库第一个承受不住。咱们如今早不是十年前了,眼下处处都是用钱的时候,边境那些弹丸小国时不时的进犯一次,去岁又曾大旱过,国库早已空虚,哪有钱拨款出去?那些得了疫病的人……下官以为,还是弃了的好。”
况且人在死亡面前都是脆弱的,谁不怕死呢?为了防止自己被传染,很多得了疫病的人根本等不到救治,哪怕只是轻症,也可能会被其余害怕被染病的人坑杀掩埋。
所以,很多人其实不是死于疫病,而是外人的屠杀。
息州肯定是保不住了,最省事的办法就是从外头封死整座城,让剩下来的人自生自灭,等人全部死光了,再一把火烧去所有痕迹,来年安定了再重建,这样不会浪费人力财力。
唐湉从他的表情也猜到了一点,可他不能接受:“人还没死,一切都还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