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善意或理性

放眼望去,他们能够倚仗的就只有自己,可是自己靠得住么,他们其中有多少不是拼命努力,却还是一无所获的。

他们也一定求助过,年轻时的自矜很快就会被困苦的生活磨灭,但他们放下所有脸面和尊严,又能求来什么呢,大宗族不屑用这种一无是处的人,而若是有人点头,等待他们的也不一定是光明,更多的是压榨和欺骗。

还是那句话,因为他们是无依无靠的人,即便榨干了骨血,又有什么人会替他们声张一句,报个不平呢。

所以你明白了么?”

听得头皮发麻的倪孝铠不明所以:“明白什么?”

“他们的世界,是没有光的。”

苏辰井声调淡淡的,语速平缓的,说出的话却像是不断没过脖颈的水,让人窒息:“他们无依无靠,无处可逃,没人会对他们伸出援手,也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哀嚎,他们就像离群落单的豕鹿,被人扒皮拆骨,吃干抹净后,随手丢在一边。

可悲吧,也正是因为如此可悲,所以才不会有人同我抢。其实筹谋的最初我是想过的,最初的信徒应该从哪儿选拔比较合适,比如像你这样的大族才俊。”

“一开始还蛮意动的,但我仔细想了下,还是觉得不太行,你们这样的宗族精英,见识太广,信念坚定,主见还强,不好骗又要得多,哪怕是对你们自身有大利益的事,你们都要权衡利弊,将信将疑,何况外物,让你们对一件法宝笃信,实在太难。

后来我又想,既然你们这些精英不好糊弄,那么退一步,那那些酒囊饭袋还不行么?只是这个念头后来也被我打消了,酒囊饭袋的信念倒是不坚定,有奶就是娘,施点手段耍点神奇,利用他们的欲望,想要控制并不算难。

如果今天我是要在边城搅些风云,那么这些人倒是堪用,只可惜,我需要的是滋养法宝的愿力啊,心中只装着自己的人,又怎么会去笃信呢,而宗族自幼的教导都不能填平这些人的欲壑,换我来做,何亚于同你们这些精英勾心斗角,遂又放弃。

之后我又想啊,要不就干脆从家世清白的普通人里选吧,这些人受家世所限,也没什么见识,但因为生活的困苦,又不缺向上爬的心,引导引导,或许就能成为不错的信徒?

唉,结果效果也不太行啊,这些人看似每天都在努力,实则浑浑噩噩,心中的迷茫重的能透过双眼看到,他们好像知道自己要什么,又好像根本不不知道,心情就在这自负与自卑这两极中来回反复横跳,相信和怀疑纠缠一起,矛盾的厉害,就没看见过一条完整的愿光。

然后我就想,要不从孩子开始发展吧,一张白纸,作画也容易,而且小孩子心思单纯,只要满足简单的心愿就能产生极强的愿力,但我很快后悔了,小孩子的心里,根本藏不住事,任凭当面时答应得多好,回家一看到爹娘就全忘了,恨不得一股脑的告诉他们!”

因为要精诚合作,所以苏辰井不希望倪孝铠对两人现在所做的事有什么误会,以至于画蛇添足多出很多手尾来,所以他很坦诚的将几年来的一些个实验和盘托出。

其实在愿成如许井以前,他就做过不少,关于愿力的实验。

骗小孩更是最让他遗憾的事,不能怪他没做好,只是低估了孩子对父母的爱意。

成年人发现一件点石成金的宝贝,恨不得立刻藏起来,天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才好。